等侍奴发现孙珪的横死,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尸身都凉透了。 孙珪身为武官,又是内枢密使的干儿子,意外在良夜遭人刺死,当即就报了官,连京兆尹都赶来查问,一群纨绔浪的浪,醉的醉,给药力折腾得浑不知事,答得颠三倒四,好歹问出了罪嫌,差役立即去蒋家捉拿。 众纨绔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各作鸟兽散了。 陆九郎最后一个晃出来,一副眼皮都睁不开的倦样,慢悠悠沿着花廊穿行,庭园灯笼暗淡,树影绰绰,前头来了一个奴仆,二人错身之际,蓦然一刀扎来。 陆九郎闪电般扣住敌腕,当场拗折对方的臂骨,夺刀捂嘴一刺,绞得那人内腑俱碎,无声的软倒下去。 陆九郎将沾到的血在尸身擦净,若无其事的晃到园外,正要唤仆役牵马,忽见一驾空车驶来,一眼认出是韩家的,身形刹时一顿。 韩明铮平时骑乘出行,今夜给沈铭的车接来,既然说清,不好再劳烦,正好韩昭文不归,就召唤了候在殿外的马车,沈铭也极有风度,并不勉强佳人,将她送上车,两下道别散了。 韩明铮浅饮了几杯,在车内也有三分倦意,正倚靠着休歇,马车从暗巷转入主街,她忽的张眸一凌,同一瞬车帘一掀,扑进来一个男人。 韩明铮身形侧避,一击将对方摔按下去。 车内一声沉响,前头的车夫与亲卫惊得勒马,正要察看,车内传出韩明铮的声音,“无事,继续前行。” 车夫鞭子一挥,马儿踢踏而奔,时至深夜,主街依然热闹,商贩的兜喊,百戏的吆喝,行人笑语纷杂,车内却异常安静。 车行辘辘,车帘摇颤,泻入的微光映着车内的人。 陆九郎安份的躺着,喉咙给韩明铮掐着,毫无挣扎的意愿,一声不响的望着她。 韩明铮制住来人,赫然是陆九郎,当即蹿起了火,方要斥骂,忽觉指下烫热非常,又见他气息浊重,肌肤红赤,身上似有血腥气,情形显然不对。 她松开手,按下火气低了声音,“怎么回事?” 陆九郎爬起来,倚着车壁默然不语,从帘缝窥了一眼车后。 韩明铮见他如此情态,蹙起了眉,“又有人要杀你?” 陆九郎还是没答,抬手扯了扯衣襟,仿佛在忍耐什么,身子犹如火炉,烘得厢内都热起来。 韩明铮也懒得再问,不外是些暗里勾当,反正宅邸相邻,载回去扔在门口就是。 她不再言语,陆九郎反而盯住她,一双眼眸幽亮,似放浪又似渴望,侵袭的气息太强,她垂眸只当不知,浑身都不自在。 陆九郎似更难受了,渐渐倚坐不住,开始东倒西歪。轻车内里狭窄,韩明铮不能让他倒在身上,只得扶住,烫热得令她心惊,不禁问道,“你到底服了什么?” 陆九郎的头垂在她耳畔,喃喃的答了,“红丸,不碍事,等药力散去就好。” 他的吐息极热,声音低哑,激得她耳畔发痒,韩明铮感觉对方确实无力,将他按躺下来,免了相触的尴尬,话语带上微责,“听说不是好物,你都清楚不能让司湛碰,自己却无所谓?” 陆九郎贴在她的膝畔,答非所问,“你来长安太早了,不是时候。” 他的话语含糊,韩明铮还是听清了,淡道,“我原本也不想来。” 陆九郎似在自言自语,指尖纠着她的衣摆,“该来得晚些,等我成了当朝一品,万人之上——” 这等幼稚的狂言,韩明铮听得好笑,又给触碰惹得心烦,扯回衣摆微讽,“正好见证陆将军如何风光?给你羞辱一场,悔不当初?” 陆九郎静默一阵,低道,“到那时,我向韩家求娶——你会不会应?” 韩明铮一怔,突然酸涩起来,侧过了头,“不会。” 陆九郎覆住她的手,眸光复杂又晦涩,似听不到拒绝,“如果我没离开沙州,你已经是我的。” 当年气盛,满心绝望,哪知裴行彦是个短命鬼,两家的联姻不过是一场幻影。 韩明铮忍着紊乱抽开,“说这些做什么,一会我将你扔在宅外,自己唤门子。” 陆九郎微黯,“我不能回去,仆人是外头送的,背后另有主人,石头又还在养伤。” 韩明铮也不多问,“有可靠的朋友?我载你过去。” 陆九郎摇了摇头,蜷起高大的身子,昏然而脆弱,“都是一道吃喝玩乐,哪有一人可信,你将我甩在道边就好——” 韩明铮再问就没了回答,瞧他呼吸浅乱,额间烫手,实在不能不理,只有将人带了回去。 幸而韩昭文今夜不在,一旦知晓,少不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