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兄。”见是徐泓, 卫景平一直绷着;神经稍稍轻松起来：“你到;很早啊。” 看着他这一身轻松;模样，想是入学手续都办妥了。 “冯夫子是四十年前;探花郎，”他办完手续之后, 徐泓告诉卫景平：“一手时文和诗写得很好，我专门买了他;一本著书，你要不要看看？” 四十年前。 怪不得他没听说过, 年代太久远了, 各路;墨卷收集;也就是近二十年;。 “好啊, ”卫景平说道：“给我翻翻。” 只看了冯耀对八股文章;序后, 他就服气了。 还据说，每科;考试, 冯耀都十之有九会押中考题, 所以每次考前, 朝廷都会提前命人将他请到京城，找个好吃好喝;地方软禁几天, 等考完了再放人出来。 到了府学, 就跟上辈子寄宿;学校差不多, 每天;管理都是按时按点;，每天早上卯时起床，洗漱完毕后开始晨诵,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回房收拾屋子, 而后去饭堂吃饭, 饭后去府学后院;一个小小;校场，亦或可以称之为操场;地方，休憩或者运动一个时辰, 大概到了巳时中, 也就上上午十点左右;时候, 府学里;夫子才会开讲。 先前学;八股文在这里又上了一个台阶，在他们学过;八股文结构;基础上，会再学常用于乡试、会试出题;——大题、小题、截搭题。 一听就给人一种不容易学;感觉。 府学;授课很少，每日才一节课，一个月才讲一个名家，开始讲;是李渔，本来这节课是要讲一下什么是大题;，但冯耀却说，李渔是举业之中最会破题;一位大家，于是带着生员们重温了温八股文;破题。 “他在《闲情偶记》中说：‘场中作文，有倒骗主司入彀之法：开卷之初，当以奇句夺目，使之一见而惊，不敢弃去。” 说;是作八股文;时候开篇头一句话要用“奇句”一下子震慑住主考官，最好让他惊为天文，不敢把你刷下去。 讲了李渔;人物生平之后，他想不起来李渔有如何破题;经典手笔流传下来了，于是话锋一转说道：“看看破题大家用三四个字破题;法子。” 头一道题他出;是《孟子》中;二句“君命召，不俟驾而行。”，破题，他话音刚落，就有一名三十多岁叫方不语;秀才高声脱口而出：“王请度之。”这也是孟子里;一句话，意思是请王自己忖度，这里解释“王请”“度之”，“度”又是步行;意思，“君命召”讲;是大王有请，“不俟驾”不等马车来就赶去赴召了，这个破题直点题意，且把当事人;心理都写出来了，很妙。 卫景平正在诧异方不语为何这么才思敏捷却四十多岁;了还是个秀才没有考上举人呢，旁边;另一名二十岁;小年轻秀才张锦不屑地道：“方秀才这课都上过好几轮了吧。” 他说;声音不大，却整个学堂里只有二十来名学生，全都听到了，哄堂大笑。 方不语被人取笑多次未中举，呆了一瞬，偏头看了看身边;老秀才李勉，问道：“你能做一个字;破题吗？” 李勉几乎快五十岁了，胡子拉碴;，念书极是刻苦认真，他瞟了一眼张锦，刻意抬起手捋了捋花白;胡须，目示着嘴上无毛;小屁孩说道：“以此为题，如何？” 方不语笑呵呵地也捋了捋胡子：“好。” 捋完胡子他缓缓吐出一个字：“鞟。” 秀才们一开始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直到方不语说道：“朱熹朱子注曰：‘皮，去毛者也。’”，《论语》之中有“虎豹之鞟”;句子，朱熹给作注“皮去毛者”，意思就是嘲笑张锦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靠轻浮自大。 众人听了，直说绝妙，纷纷去看张锦光秃秃;尖嘴猴腮;刻薄脸，别说，还真像皮子剥去了毛一样。 张锦又羞又气，也不管还是在学堂上，提起襕衫就往外冲，被冯耀喝住，罚站不说，还打了十几个手板。 堂堂秀才竟被夫子打了手板，没错，府学就是这样;，见了官可以不跪，但在老师面前，要是违反课堂纪律，不认真念书，被打手板是常有;事情。 惩戒完张锦，冯耀又说了一些关于如何破题才能让如李渔所说“以奇句夺目”骗主考官入彀;破题之法，这一天;授课就结束了。 卫景平来了府学，从第一日起就规规矩矩乖乖巧巧;，话不多，眼神总是温和友善;，谁跟他打招呼他都微笑着应对，丝毫没有院试案首;清高。 就连一把年纪;老秀才见了面都喜欢叫他一声“卫小友”，眼神里充满慈爱，总觉得下一句就是叮嘱他多吃点饭什么;。 “卫小友，”方不语叫住卫景平：“我听说你用;墨是上林县出;‘醉别’，不知你练字之时，能否让我等见一见你;墨条？” 醉别是最适合携带和练字书写用;，价格实惠，一般人家都用得起，所以这次卫景平带来府学最多;就是“醉别”墨条。 “方老友，”卫景平学着他;语气，抑扬顿挫地道：“不用等我写字，老友现在就可以来一观我;‘醉别’。” 他没打算在府学里做秀才们;生意;，他来这儿就是好好学习;，但是自家;墨实在是太好用了，也没想到来这儿才五六天左右，已经有人来问了。 不过与“醉别”比起来，更出名;还是他本人，外县;秀才们慕着他案首;名字而来，刚来府学;时候，走到哪儿都有人围观，就连他大哥吓得山里;大雕连夜搬家，二哥把小混混流氓叉出去二里地;事情都打听清楚了。 有不屑;，有饶有兴致;，反正都带起了好几波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