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怀陵城。 大牢之中阴暗潮湿,其中关押着数以百计的囚犯。 这些人中只有一小部分是一直关在这里的,更多的还是最近才入狱的企图去“营救”李岐的大奉义士,足足有二百一十一人。 从邬定把李岐挂上城墙,到如今,一共过去了正好半个月。 十五天的时间, 二百多人入狱,平均下来每天就是十几人。 这个数字就已经够多了,但要知道能被关进大牢的人终究还是少数。 而更多人根本就没有入狱的机会,早就死在了那代表着大奉国辱的北城楼下。 据不完全统计,这半个月中因为想救李岐而或死或被抓的人一共有将近两千之数,发动了不下百次的袭击,甚至好几次还有三品高手参与。 但最终却无一次成功。 李岐仍然被高高挂在城头,眼睁睁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大奉人在他脚下死去。 而他每次目睹这个过程时却没有半点痛心之色, 之后更是连恐惧也没有了, 表情只剩下麻木。 那种憨傻至极的麻木...... “知道吗?皇上他真的傻了!” “听说在奉元时便傻了!” “真的!有人看到皇上被吊着还一直在傻笑呢!” “......” 这是最近在怀陵坊间广为流传的说法。 面对这个传言,不管大奉人再怎么痛心不甘、扼腕叹息,但都好似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现实。 也正因如此,他们同样对自己和大奉的未来感到无比的悲哀。 不同于前世的领导人,“皇帝”可是没有任期的。 哪怕李岐傻了、疯了,只要他不死,那他一直都会是大奉的天子。 而这样一个傻子即将便要跟宁永年谈判......会谈出个什么结果,想必任何人都不会抱任何期待。 所以即便蜀州那边魏长天刚刚打了个打胜仗,从侧面削弱了大宁的国力,但大奉百姓却仍旧对前路充满了迷茫。 甚至不少颇有权势的大户已经开始“提早打算”,暗中向大宁主动示好靠拢了。 这倒也不能怪这些人“卖国求荣”,毕竟皇帝都傻了,国家还能有什么未来? 而至于为数不多知道李岐是在装傻的几人...... “咔!” “吱呀......” 厚重的牢门缓缓打开,两个充当狱卒的大奉军汉一脸冷漠的进入牢房,径直走到被封住穴脉、瘫躺在石床上的李梧桐身边。 掰开干裂的嘴唇,将一颗辟谷丹丢入后者嘴中, 又灌了一碗清水。 看到李梧桐艰难的将辟谷丹咽下后,两人便直接转身离开了牢房,整个过程没有一丝怜悯。 他们是知道李梧桐的身份的。 不过公主又如何? 反正上头的命令是保证李梧桐不死即可,所以在这两个兵汉眼中,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与其他囚犯并无二异。 “砰!” 牢门重重合上,然后就是一阵机械运转的刺耳的声音。 很快,牢房之中便再次归于寂静,唯有双眼紧闭的李梧桐在石床上微微颤抖。 身体上的痛苦和心理上的痛苦并存,她已分不清哪个更严重了。 七天前,她到了九南县城。 两天前,她被押送到了怀陵。 而也不知是有人刻意安排还是偶然,她进城时恰好走的便是北城门。 当隔着车窗,看到那个被高高悬挂在城头上的男人时,李梧桐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用力攥住,痛到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这是一种无力到极点的屈辱,是一种悲凉到极致的摧残。 李梧桐从未想过宁永年竟然会这么做,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也在那一刻终于破灭。 其实李梧桐一直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很傻。 但如果有办法,又怎会有人想要犯傻。 明知飞蛾扑火,可她还是不管不顾地纵身入火海,直到一切希望灰飞烟灭终肯作罢。 而如今, 李梧桐只想求死。 她早就不再奢望有朝一日自己能成为魏长天的新娘。 她甚至不敢期待自己还能与魏长天再次重逢。 她现在想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不能成为宁永年的武器,在未来的某一天砍向魏长天。 但可惜的是, 她做不到。 “吱呀.....” 突然,不远处的牢门又一次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此时距离那两个狱卒进来喂丹才过去不到一刻钟,所以...... 双眼蓦然瞪大,李梧桐死死盯住牢门。 然后,她便看见了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 男人表情平静,身上衣物一尘不染,腰跨一柄长剑。 剑鞘上雕着一条真龙。 ...... ...... 宁永年是在今天上午秘密到达怀陵城的。 御驾还在路上,但人却先一步到了。 如此做法自然是为了规避掉那些可能存在的刺杀之事。 毕竟眼下想杀他的人可不少。 虽然宁永年不认为有人真的能够暗杀自己,但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 更何况他不能离开京城太久,必须要尽快处理完大奉的事情,尽早回去。 “......” 缓步走到李梧桐身前,看了片刻,宁永年慢慢伸手解开了后者的廉泉穴。 咽喉一线的气血变得畅通,恢复了语言功能的李梧桐并没有质问宁永年为什么要将李岐悬于城头,也没有哀求后者兑现此前的撤军承诺。 她只是挣扎着,用无比虚弱且艰难的声音挤出三个字。 “杀、杀了我......” “......” 囚牢里逼仄幽暗,唯有几缕随时快咽气似的火光映照着半空中徐徐飞舞的浮尘,将男人的影子拉得扭曲瘦长。 “杀了你?” 表情依旧平静,宁永年似笑非笑的反问道:“朕为何要杀你?” “我......” 李梧桐语气依然微弱,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