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 大回王朝,北钟山。 值此除夕之际,这座平日里鲜有人至的高山脚下竟围满了人。 不,应该说从山脚到山顶,这一路上都亮着如长龙一般的火把,站着不下万数的精锐士兵。 而若是瞧的更仔细一些,便不难发现这些士兵虽然以金甲为主, 但也掺杂着不少衣着不同的军汉。 旌旗遍野,刀箭如林。 很明显,这些兵卒是来自不同的势力,或者说不同的王朝。 四架御辇停在山门之外,象征着此时此刻竟有四位帝王齐聚在这座并不算大的北钟山。 至于这四人是谁,聚在一处又议论着什么...... 答案无疑是显而易见的。 ...... 北钟山巅,龙禅寺。 无数火把将整个寺院照亮的宛如白昼, 身着僧袍的大小和尚不停跑进跑出,手中端着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斋饭, 或者是熏香、巾帕等物。 方丈早就曾告诉过他们,除夕当夜会有几位大人物来寺中用斋。 但这些和尚哪里会猜到来者竟然是四国的皇帝! 虽说出家人讲究个“六根清净、四大皆空”,本不应太过在意这些世俗权贵......可这毕竟是皇上啊!是四国的天子啊! 因此眼下别说普通的和尚了,就连寺中方丈也一直守在斋房外,生怕哪点没做好惹怒圣颜,进而导致龙禅寺遭到灭顶之灾。 “师父......” 斋房外,一个约么不到十岁的小和尚小声问向方丈:“里面那四个人哪个是咱们大回的皇帝啊?” “闭嘴!” 方丈脸色微变,不仅没有回答问题,反而还厉声呵斥道:“不知道便不知道,这种事不得再问!” “哦......” 被吓得打了个哆嗦,小和尚缩缩脖子不敢再多言语。 他隔窗看着屋内四个模糊的人影,心中嘀咕着这四人的古怪。 刚才四人入寺时他远远看过他们的样子。 一个瘦高。 一个矮胖。 一个脸白的跟女子似的。 一个好像比方丈的年纪都要大...... 明明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这四人衣服上竟然都绣着龙,只不过龙的模样和颜色略有区别。 更关键的是,四人身上都有一种小和尚此前从未感受到过的气势。 要知道龙禅寺可是大寺,平日里时常会有一些富商大官前来上香祭拜,有时阵仗也很大, 同样会有很多当兵的一路戒备。 但不管是谁, 却都未曾给小和尚带来过这种感觉。 就像是......天压下来了一样。 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夜空,繁星点点、弯月入钩。 小和尚疑惑的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扭头再悄悄往斋房的方向看去。 夜风呼啦啦地扫着窗棂,将血红的火光尽数扫进木窗。 ...... “三位。” “今日恰好是除夕,我等却在这龙禅寺相聚,倒也算是一件前无古人的趣事了......” 斋房之中只有四人,此时正在说话的是大回天子,吕鸿基。 而他也正是小和尚眼中“矮胖”的那位。 虽然身形矮胖,但吕鸿基的样貌却不算丑,一言一行更是充满了为帝王者的威严。 当然了,如此威严在这种场合却算不得什么。 毕竟谁还不是个皇帝呢? “回王倒是风趣。” 另一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开口说道:“只不过我等来此却不是为了吃龙禅寺的斋饭的。” “更何况如今饭已吃的差不多了,那是不是也该说点正事了?” “......” 白发老头言语中好像并不太给吕鸿基面子。 而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本。 因为此人便是四国中国力最盛的大乾的皇帝,景国青。 “乾王说的是......” 看了一眼景国青,吕鸿基眼神中的愠怒一闪而过,但很快便就压了下去。 大回、大乾两国平日里往来很多,因此他跟景国青也算是老对手了。 要不是这次是为了共同的利益,俩人恐怕一辈子也不可能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 “咳, 觉王、季王, 既然乾王如此急切,那我们便谈谈正事?” 本着“虽然暂时是盟友,但我也要恶心你一把”的原则,吕鸿基将视线投向另外两人。 片刻之后,后两人很快便给出了回应。 “嗯,谈谈吧。” 身形高瘦的那位是大觉的皇帝,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而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季国的皇帝,也就是小和尚眼中“脸比女人还白”的那个。 “哎呀,我季国弱小,这次本就是跟着三位后面捡点残羹冷炙罢了。” “乾王、回王、觉王,你们不必在乎本宫,只消商议你们的。” “有何事需要本宫去办的,只管吩咐就是......” “......” 如青楼女子撒娇时的言语,似阉人般的嗓音,脸上涂着的脂粉,娇柔作态的动作。 再加上一个无比“女性化”的名字,宋玉棠。 若不是这位季国皇帝确实具备所有男性性征,也确实长着一张男人的脸,那他极容易便会被误认为是一个女子。 在这个“性别观”不甚开放的年代,如此不男不女之人如若行走于坊市,无疑要被一群人指着鼻子讥讽嘲笑的。 不过如今在场的其余三人却没有一个对他表示出任何鄙夷。 或许心中会有,但脸上却不能流露出来。 这是为帝王者最起码的能力。 “......” 烛火明亮,满桌素斋丰盛,然而几乎没有动过筷的痕迹。 视线自宋玉棠身上收回,吕鸿基看了眼挂在墙上“人生哪有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的对联,再次缓缓开口说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说说吧。” “如今奉宁两国已知晓了我等欲出兵掠其境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