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峰塔考古发掘现场。 文物存放室。 “瑰宝,国之瑰宝!” “这行铭文,简直是最近五十年来最大的考古发现!” “一个华夏历史上璀璨但不为人知的国度,终于被确定了!” 李教授颤抖着手,不断抚摸着哇绿哇绿的青铜戈。 虽然这个铜戈氧化程度非常高,保存情况极度差劲。 但是这铜戈上纪录的内容,可太让人震惊了! 陈翰默默的站在李教授旁边。 从他将这件铜器送来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 但是李教授的惊叹声就没平复过。 他也可以理解。 这枚铜戈的重要性,对考古工作者来说确实是非常非常高,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要比曾侯乙墓里出土的那套编钟都重要。 毕竟那套编钟不能证明曾国就是史书里记载过的那个随国。 编钟精美绝伦,但是终究只是一件美丽的工艺品。 论重要性和影响力,并没有这件破破烂烂的铜戈高。 这可是唯一一件发掘出土的“随”国文物啊! 而且也是唯一一次,曾国、随国名称同时出现! 曾侯邵的墓里有很多带“曾侯邵之XX”的青铜器,再加上这件“随大司马”的铜戈。 同一墓葬中既有“曾”又有“随”,基本已经可以彻底证明曾就是随,随就是曾了! 李教授扶了扶眼镜,充满欣慰的看向了陈翰。 “这铜戈上的名字,我也认同你“嘉有”的看法。” “嘉有这个名字,也许是曾孙邵的原名,后来他卸任大司马之后,自称邵。” 春秋时期的人,有多个名字是很常见的事情。 同样拿那位大名鼎鼎的赵卿来举例。 赵卿原名赵鞅,又名志父,亦称赵孟。 其中“赵孟”是老赵家的家主通用的一个名字,就是赵氏宗主的意思,他儿子和老爹也都用过这个名,不足为奇。 但是“鞅”和“志父”就是他自己独有的名字了,这说明当时的人有两个名字是很常见的。 所以铜戈上的“嘉有”,应该就是指的曾孙邵。 “而且,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吴王子光戟,会出现在曾孙邵的墓中了。” 陈翰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 “李教授,我认为这位曾孙邵,就是曾侯舆在位时期的大司马。” “吴楚之战之时,楚昭王仓皇逃往随(曾)国,吴军追至随国都下,要随国交出楚昭王。而领兵至随的正是吴王阖庐。” “在那个青铜最为贵重的时代,一把打造好的武器,一般都是用一辈子,甚至要带到墓里的。” “当时阖庐虽然已经是吴王了,但是他肯定也还带着这把还是王子时铸造的武器。” “十分巧合的是,此时曾国主掌兵权的大司马正是这位曾孙邵。” “根据史书记载,吴王到随地之后,随侯是有派人与围城的吴王谈判的。” “很显然,主导这次谈判的人,肯定是随国的大司马曾孙邵。” “也是在谈判过程中,吴王阖闾因为欣赏或者觉得曾孙邵是个优秀的人,便将自己还是王子时的铸造的心爱之戟赠与了曾孙邵。” “这也让曾孙邵十分感动,于是他对此戟倍感珍惜,将其作为珍宝,并在死后葬到了自己的身边。” 对于现代人来说,两国交战的时候,双方谈判都是剑拔弩张,别说互相送礼了,不骂起来那都是有涵养。 但是在春秋时期不同,那个时候贵族还是很讲风度的,或者说“尊礼”。 两国交战的时候,约好时间,约好地点,然后再集合开打,并且打赢了的一方,彬彬有礼的派人来索要战利品。 打输了的一方也只能坦然认输,交出一大堆财物,换取和平。 只要不是灭国之战,双方贵族之间都还是保持着和谐甚至很和睦的气氛。 甚至两军交战的时候,有一方国内突然发生了什么大事,比如国君薨,正卿去世之类的,还会暂时停战,给人家一个奔丧和处理内政的时间。 这叫不乘人之危。 当时的贵族战争,与后来春秋末期到战国时的列国征伐,差别还是非常大的。 所以,有的时候双方贵族,在战场上相见后,惺惺相惜变成好友,都是常有之事。 当然,这里指的是普通的义战,而非灭国之战。 别看吴楚之战打的非常厉害,吴国都把楚国的国都攻破了。 但是楚国灭了吗? 没有,别说灭国了,人家还能从别的国家请来救兵,帮忙重新收复失地。 一场吴楚之战打下来,吴国获得的是声望,和劫掠的无数楚国财宝。 地是一块都没拿到,楚国的高级大臣和封君们,也没有死伤一片。 而且后来吴楚之战的末期,越国趁机偷鸡,没有提起通知就偷袭了吴国屁股。 吴国两面受敌,阖庐之弟夫概在沂邑战败后就率军回国,自立为王去了。 阖庐气的半死,又挥军回国料理小弟,最后夫概兵败,又逃亡到楚国,还被楚昭王接纳了,做了楚国的封君。 秦国来帮忙楚国的军队,在帮助楚昭王收复失地后,也就拍拍屁股回国了。 并没有像现代的某些国家请外援,请来了就赖着不走了。 整个一场吴楚之战打下来,吴国、楚国的高级贵族们,都没有损失,受伤害的都是底层的平民,被来回劫掠和随意杀害。 各国上层的贵族,都没有任何性命之忧。 就连自立为王的夫概,兵败后也能逃到楚国继续做封君。 这就是贵族时代。 整个贵族阶级其实本质上是一个利益集团。 互相之间虽然会攻伐,但是绝对不会搞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属于是在规则内的争斗。 谁要是破坏这个规则,大肆杀害贵族,哪怕杀害的不是本国贵族,是外国,乃至敌国的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