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里,庄云鹏双手插着腰,看着正在西耳室内悬浮作业,忙碌不已的广州所考古人员,那叫一个羡慕啊。 “哎,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将西耳室让给广州所,让他们去负责东耳室多好。” 他的感慨还没来得及说完呢,后脑勺就挨了孔建文一巴掌。 “这事是你能决定的吗,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所里的主任呢!”孔建文没好气的唾了庄云鹏几句。 这小子在这插着腰,指点江山的样子,活脱脱一副领导的派头,这算是什么回事? 落后半步的陈翰,憋着笑说道:“师兄,人家才是广州当地的考古单位,这个项目怎么也得让人家过足瘾吧。” “你这想法可不能有,这是破坏我们和地方单位之间的友好关系。” 庄云鹏撇了撇嘴,超级小声的都囔道:“我又不是社科院考古所的,不操心这个。” “他们要骂就骂社科院考古所呗,反正社科院考古所在地方名声本来就不好,也不差这点骂名了。” “不过以后我要是回了地方考古所,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屁股决定脑袋嘛!” 他虽然很小声,但是在墓室这种封闭的空间里,陈翰与孔建文他们还是清晰的听到了他的抱怨。 “啪。” 庄云鹏的后脑勺又挨了一巴掌。 这次孔建文更气了,颤抖着手骂道:“臭小子,毕业了不想进所里是吧!” “我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挠挠头,庄云鹏有些不解,又有些忐忑。 庄云鹏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憨憨的,但是实际上他一点都不憨,精明的很。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很难毕业后就进社科院考古所的。 一般来说,也只有陈翰这种,在读博的时候,就做出了不少大贡献,才有可能被社科院考古所招安。 他庄云鹏虽然也跟着参与了很多大发掘项目,但是论成果,根本没办法和陈翰比。 不说别的,就单单文峰塔曾国墓地的项目里,基本上大部分铭文,都是陈翰与李教授两人一起翻译的。 之后他俩还共同署名,发表了几篇曾侯鼎铭文考释的论文。 现在陈翰在铭文考释这块,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至少在湖北考古所、随州考古所,以及北大考古文博院那边,都算是挂上名了。 这些单位都知道社科院有一个年轻人,对铭文方面非常有研究。 再加上陈翰现在正在酝酿的一系列曾国世系考究论文。 一旦这些论文再相继发表,不敢说陈翰能一跃成为什么国内重量级的学者。 但是在曾国考古这方面,也能算是权威专家了。 而同样与他一起参与了考古发掘的庄云鹏呢? 有的时候真的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庄云鹏怎么都想不到,陈翰是如何写出那么多论文的。 他虽然也全程参与了文峰塔项目的发掘。 但是说心里话,他是真的只“挖”,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那些铭文,不认识。 挖出来的文物倒是大部分都认识,但是他的想法,也就停留在文物保存程度很好这方面了。 至于再深入的挖掘曾国世系,捋清楚曾国的诞生到辉煌再到衰弱。 什么从左右文武到左右文王的转变,曾国与楚国从对抗到联姻再到臣服的一系列动荡。 这些墓葬背后复杂的因果关系,厚重的历史变迁。 庄云鹏根本搞不明白... 而且他也不觉得搞不明白有什么问题。 因为这些本就不该是他这个博士生去研究的。 应该是各位教授,正职研究员,乃至历史学的大学者们,才能研究通透的东西。 这就像是那些学化学、生物、物理等其他学科的研究生、博士生。 他们平常在干什么? 也是在导师安排了项目后,进行各种实验,其实就是一个泡在实验室里的科研工具人。 而考古学的科研工具人,则是天天泡在工地里发掘文物。 至于文物背后的研究,各种新理论的研究,那得是完成学业后的研究员、教授、专家们干的事。 当然,也有天赋异禀的人,在研究生、博士生阶段就能自己做出新理论,自己搞出新技术。 但是这种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天才,是天生的科研人才。 庄云鹏还是有逼数的,他自己根本就不是这种人。 只是一个勤勤恳恳,努力考研、读博的云云科研工具人中的一员而已。 就算他是北大毕业的,但是北大考古文博院,一年至少能毕业两位数的博士。 再加上全国二十多所,有考古系博士授权点的科研单位和大学。 全国一年大概能毕业三位数的考古系博士。 而社科院考古所,科研岗位一年招新,多的话五个人,少的话才一两个。 像陈翰这种,是社科院考古所自己培养的博士生,并且又在读博期间做出了科研成果。 那自然是有很大希望可以在毕业后入职社科院。 而庄云鹏这种,学业普普通通,做工具人兢兢业业的,基本上毕业就等于失业,要重新去各地考古所、考古队、博物馆求职。 留下来的机会,小到庄云鹏自己都从来没奢望过。 不然他也不会急着毕业,回老家考古所应聘了。 但凡有一点点希望,能够留在社科院考古所,那他也愿意多在孔建文手下待几年啊! 现在听到孔建文拿毕业后不能留在社科院来当话头。 庄云鹏的第一反应,是老师这是在逗他呢,或者说是拿吃不到的胡萝卜吊他。 自认为虽然外表憨憨,但是实则精明的庄云鹏,才不会中这个计呢。 他挠了挠头,又露出了一脸憨笑。 “老师...我还是有点逼数的,就我这水平,所里也不可能要我啊。” 孔建文那叫一个气啊。 最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