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衍愣住了。 江暮漓道:“我们现在就在两个宇宙的交界,只要再向前跨出一步,就能回到那里。” 温衍讷讷道:“我们为什么要去那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因为我们不属于这个宇宙,人类的世界永远不可能成为我们的容身之所。” 江暮漓的语气逐渐染上悲伤与愤怒。 “我们本该一直在一起,可残酷贪婪的地球诸神觊觎你的力量,将无理的罪名强加于你,迫使我们死别生离。” 温衍懵然,他不明白江暮漓在说什么,心脏却莫名一阵阵抽痛。 “衍衍。”江暮漓凝视着他,“你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只要告诉我你的心之所向。” “你是愿意和我回到太虚墓地,还是更喜欢人类的世界?” “我……虽然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但我真的很讨厌孤独的感觉。”温衍咬了咬下唇,“我只想和你像现在这样,永远不改变。” 他看见江暮漓的表情,在自己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变得怃然伤怀。 “不行……吗?” 江暮漓摇摇头,重新露出好看的笑容。 “没关系,我也猜到衍衍会这样选择。衍衍以前就是这样,总是想要离开太虚墓地,满心向往热闹的人类世界。” 他抬手,轻抚温衍的脸颊,“你放心,有我在,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天神道的诸神也好,六道轮回的法则也好,我会想办法让这一切全都消失,把你喜欢的这颗星球捧到你面前。” “只是在此之前,衍衍可能会经历悲伤的事情。” “但我承诺,很快都会过去。” 被折叠了一百次的纸舒展成薄薄一张。 温衍被陡然袭来的失重感贯穿全身,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阳光隐约渗透进帐篷,外面有说说笑笑的声音传来。 江暮漓探头进来,“衍衍,起床吃早饭了。” “哦,马上。” 温衍正要钻出睡袋,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好像紧攥着一团东西。 摊开手掌一看,是一团皱皱巴巴的纸。 从练习本上撕下来的纸,不知为何有折叠了很多次的痕迹,上面用简笔画了一对光锥,是可观测宇宙的模拟图。 温衍想起来,昨天晚上江暮漓跟自己讲了很久有关宇宙的奥秘,自己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江暮漓的声音仿佛具有一种魔力,可以令人身临其境。 温衍拾掇好自己,走出帐篷,和江暮漓一起欣赏沐浴在晨曦中的山间美景,开心地享用美味的早餐。 假如时间可以定格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在江暮漓生病后,温衍无数次强烈地祈祷。 幸福就像一蓬在烈日下暴晒多日的稻草,只要溅到一点不幸的火星,就能迅速然烧成灰烬。 最开始只是一块不大不小的腐斑,赫然出现在那张冷白瓷般的脸上。 没多久,江暮漓的左眼就看不见了。 温衍心如刀刺,痛苦难以言说。 他的爱人还活着,却如尸体般腐烂。 他活了二十多年,没有人爱他,连他妈妈都不爱他。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爱他的却只有江暮漓一个。 江暮漓呵护他,珍惜他,认真地深爱他。 他只是一棵平凡到无法再平凡的微不足道的小草,和路边随处可见的一株草没什么两样,只有江暮漓,把他当成玫瑰来养。 医生们都开导温衍,让他做好心理准备,江暮漓会死是必然。 但温衍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认清江暮漓将要离他而去的现实,跟直接杀死他有什么两样。 自欺欺人的逃避,总有一天会被无情击穿。 江暮漓死去的那一刻,温衍的心跳也停止了,他的世界跟着一同死去。 他不能思考,无法呼吸,满脑子只有一个强烈的愿望,那就是江暮漓可以死而复生。 他无惧代价,哪怕要因这蔑视死而眷恋生的回眸一瞥,沦为永恒伫立在阿鼻地狱的苦涩焦热的炮烙铁柱。 温衍缓慢地放下捂在脸上的双手,映入眼帘的,是庙宇正殿的青黑地砖。 这里是终点,也是起点。 最后一把开启复生之门的钥匙,他想他找到了。 温衍站起身,往黄粱山上跑去,往那座墓碑林立的墓园跑去。 周围一片漆黑,黑得万物遁形,黑得好像奔跑在太虚墓地。 他累到了极点,四肢都不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