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温衍在秦朗星的意识里看清那个男人面孔时,他内心无比震惊,根本不愿意相信。 那个蛊惑秦朗星作恶、教导他邪术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和江暮漓的导师,虹城大学的名教授—— 宋西流。 许多看似再平凡不过的小事,于此刻变得阴险诡谲,叫人毛骨悚然。 当初,是宋西流让他和江暮漓去福临镇采风写论文的。 结果他们在福临镇遇到了那只以吞噬人类灵魂为生的海渊之魒。 他们也是在请宋西流吃饭的时候遇见了被秦朗星操纵的纸人陶林。 而且,自己本来并不想答应陶林回高中,是在宋西流的好言相劝下才动摇的。 温衍想不明白,为什么宋西流会盯上他? 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类。 还是说……宋西流的目的,根本就是江暮漓? 温衍的头脑一阵抽搐,酸胀的痛意在千沟万壑的脑髓表面迅速蔓延。 他的灵感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高涨,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灵压比刚进医院时增强了百倍不止。 而且,覆盖范围也在急速扩大。 不详的预感顺着脊柱向上攀爬,死死缠住了温衍的脖颈,令他紧张得无法呼吸。 江暮漓抱着他飞出了医院,躲开了那些异变的病人。 但是,外面的街上,异变的人却更加多。 每个人,手挽手逛街的情侣,结伴放学回家的学生,卖炸货的小摊贩和水果店的老板,甚至是婴儿车里还含着奶嘴的婴儿,都长出了那种硕大鼓胀的头颅。 他们明明在行走、在做各自的事,可被挤压得无处安放的五官却做出了梦游般的痴呆表情。 温衍知道,他们的躯壳虽还在人间,但精神都彷徨在意识之海。 他强忍头痛,集中注意力,闭上眼睛感受自己的灵感走向。 仿佛被牵引的风筝,他的灵感不受控制地飘向一个地方,那是覆盖整座虹城市的灵压的中心,也是邪恶的源泉—— 虹城大学。 “阿漓,我们去学校!” “好。” 江暮漓将他稳稳抱起来,温衍看见他后背依然只张开了一对翅膀,在紧张之中忽然觉得很安心,又有点好笑。 “你现在可以把开关调大了。”温衍打趣道。 江暮漓骄傲道:“一对足矣。” 温衍忍不住翻白眼。 显眼包。 他不知道,江暮漓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 祂那具经历过死而复生的无比脆弱的人类之躯,又出现了崩坏的迹象。 后背上几朵腐疮悄然绽放,半神化时仅仅张开一对翅膀就已是极限,根本无法承受三对翅膀的力量。 这具身体,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江暮漓低下头,轻蹭了一下温衍的脸颊。 但是没关 系。 这具身体将为祂拿到最后一把钥匙, 发挥重要的作用。 *** 温衍从高空俯瞰, 平时人来人往的校园里竟然空空荡荡。 也难怪。 因为,老师和学生们都整整齐齐地站在楼顶上,想必此时此刻,他们一定欢乐而自由地徜徉在意识之海,寻找着能给予他们永恒幸福的至福圣地。 温衍看见了宋西流。 他被师生们(或者现在该称之为重叠教会的信徒)众星拱月地簇拥在中间,还是一身颜色朴素淡雅的宽松衣裤,细框眼镜架在鼻梁,浑然天成的儒雅派头。 只是,他的眼神中燃烧着非人之物才有的诡异光芒,不知凝望何方。 “扑哧——!” 温衍眼前一红,漫天血舞喷洒。 待细密的血珠纷纷扬扬地落下,他看见一根漆黑的触手已然从宋西流的胸口穿刺而出,脏器淋淋漓漓地喷洒一地,像开满了血肉之花。 触手缩了回来,重新凌空盘踞在江暮漓身侧。它在宋西流身上留下的那个大洞,几乎将他的躯干捅成了两截。 但宋西流浑然未觉任何痛意似地,慢慢转过了身。 他掏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有条不紊地擦去了脸上的足迹,然后又摘下眼镜,把镜片擦干净,重新戴好。 “温同学,江同学,你们来了。” 宋西流朝他们招了招手,露出斯文温和的笑容。 跟平时传道受业的样子根本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