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新房中静下,已经过去很久。 宋婉环抱着膝盖蜷缩在床帐里,满面的红晕,眼眶里蕴满了羞涩的水光,她看着陈朔伸手挑开帐子,光亮一下透进来,便仰头向他看去,只见他发冠都歪了。 陈朔似乎有所察觉,坐下后先整了发冠才回头看向她,深眸掠过宋婉粉面含春的一张脸,最后落在她一侧绯红的耳朵上,心里又是一阵潮热。 他默默滚了喉头,将手中的小小耳坠递给她,嗓音有些微哑:“方才没弄疼你吧?” 新婚三日无大小,闹房的人格外没个顾忌,什么点子都想得出来。 这耳坠就是他方才,用嘴从宋婉的耳上衔下来的。 宋婉指尖触过他掌心,拿过耳坠侧过脸重新戴上,半垂着眸子不太好意思说话,只摇了摇头。 陈朔看着她这般,又想起方才咬住她耳肉的那种柔软,一时间掌心都凝出了薄汗。 宋婉在一旁,感觉到陈朔盯着她许久,便有些疑惑的抬眸去看他。 四目相对之下,陈朔猛然回过神来,悄然握拳之下,稳住心神开口道:“我得去前头了,你若有什么需要,唤人就是。” 宋婉点点头,轻嗯了一声,看着他起身抬步离开后,才长长的缓出一口气。 闹房那一会儿,她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藏着,那些人摆明了主要是想折腾陈朔,可她却也没法躲过去。 又是要喂花生,又是要蒙眼在陈朔身上找玉佩,最后更是…… 宋婉深吸口气,抬手便按住仍旧发烫的耳朵,下床倒了一盏凉透的茶水,抬手便喝了下去。 外头热闹的声音透过窗子传进来,她坐在桌边冷静了一会儿,才起身打量起新房来。 前院,宾客满堂,陈朔父亲那一辈有三房,如今却只有一个三叔还在世。 陈三叔今日格外高兴,右手拎着一壶酒,左手揽着陈朔,一桌桌的敬过去,陈朔该喝的,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半醉间,陈三叔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今日有三叔在,定保你小子耽误不了洞房!三叔还等着明年抱侄孙呢!” 陈朔笑,他军营里呆了多年,酒量倒也不差,只是今日特殊,自然是能少喝就少喝。可也不能叫三叔喝太醉了,他这个人酒品其实还好,就是一旦喝太醉了,偶尔会尿裤子……今日人多,可不能叫三叔在这儿丢了丑。 于是片刻后,陈朔便叫人来将陈三叔扶去了一边,拉来了姑父戚长风与另一位与陈家世交的长辈来帮他挡酒。 女眷那边,陈夫人也在敬酒,宋家送亲的女眷为上宾,江氏带着宋清宋雅坐在这满堂高门贵妇之间,虽是有些不太适应,却也十分得体撑得住,老话不是说,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她怕自己说错了什么丢人,尽量就少说。 可一边的宋清宋雅,却是与同席的夫人姑娘们聊个不停,江氏一直在旁提神听着,生怕她俩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菜都没吃几口…… - 陈家热闹了一日,黄昏落幕后,宾客渐散。 院子里的红灯笼一个个的亮了起来,宋婉看着新房里红烛一根根热烈的燃烧着,随着外头越来越深的夜幕,平静了大半日的心湖,也悄然的紧张起来。 外头霜叶和喜词笑着走了进来,领着丫鬟布置好了一桌酒菜,很快就又出去了。 宋婉想着,陈朔应该要回来了。 果然,静坐了片刻,房门便被推响,陈朔的身影踏了进来。 他身高腿长,肩宽挺括,走路时格外的沉稳,在她身边坐下时,身上的酒气也不浓重,看过来的眼神也是清醒的。 宋婉看着他,轻轻的眨了眨眼,他没喝多…… 四目相对,静谧十分。 烛光下的宋婉格外好看,更比平日里见到的她,多出许多温柔意味。 只是片刻后,他看着宋婉头上的发冠,轻轻皱眉问:“沉不沉,怎么不拆了它?” 宋婉怔了一下,抬手轻揉了下早被发冠压疼的头皮,片刻后眸光清凝的看着他,“那我先去拆了它,你……” 话说到一半,她轻轻咬了唇,好看的眉眼中轻闪过一丝别扭,抿着唇起身去镜子那儿了。 已成婚了,应该是要改口了,可是……她有些叫不出来…… 一人坐在镜子前,她摸索了会儿,发现好像不太好弄,又起身去唤了人来。 不多时,霜叶和喜词将那些发饰收拾好,再次退了出去,宋婉这才轻松的晃了下脖子,半披着长发重新坐回了桌边。 桌上,托着合卺酒的小盘中,酒已经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