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非池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龚磊的身边, 对着龙榻上的皇帝抱拳见了礼。
“大胆!”皇帝铁青的脸色瞬又沉了分,如疾风骤雨般激烈,厉喝道,“顾非池, 谁让你进来的?!”
“不是皇上宣召臣吗?”相比皇帝的激动, 顾非池很平静, 面具下的唇角噙着一抹清浅的笑,“莫非是有人假传口喻?”
“既如此, 臣就告退了。”
“站住!”皇帝咬牙道, 试着起身,一旁的梁铮很有色地把皇帝扶坐了起来。
顾非池便驻足,微微笑着。
龚磊默默地退到一旁, 垂下。皇帝没开口让他走, 他也不能走。
皇帝地盯着顾非池戴着半边面具的脸庞,一把抓起旁边的一道折子,抬手就朝顾非池丢了过去。
他是对着顾非池的胸口抛的。
惜,他现在病着, 没么力,那道被丢出的折子明显轻飘飘地,“啪”地落在了顾非池身前的地面上。
而顾非池不动如山地站在那里, 既没有躲闪,也没有俯身去捡, 就任由那道折子歪歪斜斜地躺在地上。
君臣俩彼此对视着,氛一时僵住。
时似静止了一瞬。
第一个动的人是梁铮。
他赶忙走了过去, 将那道折子从地上捡了起来, 笑着打圆场:“皇上是想让奴婢把折子递给顾世子,哎, 都怪奴婢没接稳。”
梁铮重新将那道折子合拢,又拿帕子擦了擦,才双手呈给了顾非池:“世子勿怪。”
皇帝的脸色稍缓,但一手依然握得紧紧,压着心快要喷的怒火。
顾非池随意地展开了折子,帘半垂,扫了。
这是一份来自御史的弹劾折子,弹劾顾非池自恃功高,身为武将却逾矩插手吏部事宜,处安插亲信,换走了幽州卫指挥同知和并州知府、同知和通判等官员,分明是在干涉州内政。
幽州只动了一个幽州卫指挥同知,这并州上下官员在短短半月简直就是大变样了,人员乎换了一半,被换下的官员要么被调任,要么被撤职,要么下狱,一时并州官场人心惶惶。
皇帝抬手指着顾非池,音似从紧咬的牙关挤出来般,冷冷地质问道:“顾非池,你擅自换了幽州和并州的官员,你里有没有朕?!”
顾非池一目十地看完了那道折子,利落地合上了折子,道:“幽州卫指挥同知方景隆吃空饷,罪证确凿。”
“并州知府冯愈贪污受贿,与同知、通判等官员结党营私,私下加重赋税,短短五年贪下了数百万白银,闹得民不聊生。八月初,并州布政使王思成便已经上了折子,呈明此事,敢问皇上有朱笔御批?”
王思成的折子?么折子?
皇帝蹙了蹙眉,看向了站在榻边的梁铮,用神询问他。
梁铮躬下身,立即低道:“皇上,是有这份折子。”
“这半月的折子都在御书房。”
御书房里的各种折子都快堆不下了,一开始,皇帝会让人整理那些重要的折子来看,后来,他的病情每况愈下,精力是越不济,约莫半个月没看过折子了。
朝廷上下,自然是有不少着急的政事,内阁那边催了又催,阁老们也一次次地来乾清宫,只不过皇帝大多数时候都没见。
梁铮小心翼翼地提醒皇帝道:“皇上,前天徐首辅求见,就是为了这件事……”
皇帝没见徐首辅,吩咐自把人给打了。
梁铮的话没完,就被皇帝不快地打断了:“梁铮,这么要紧的事,你为何不与朕明言!”
“首辅来求见朕,那自然是有关乎朝堂的大事!”
“你在朕身边服侍这么久,就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吗?”
“朕要你何用!”
皇帝迁怒地骂了梁铮一通,一掌愤愤地拍在了旁边的茶上,他实在没力,这一掌虚浮无力。
梁铮俯首帖耳地垂着,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龚磊被廷杖过的背部又开始犯疼,略带同情地看着梁铮。
相比梁铮,他算了,天也来不了宫里一次,皇帝这段日子愈喜怒无常,作为近身服侍的大太监,梁铮是真惨。
龚磊本来心里多少对梁铮是有点怨的,也曾私底下想是不是梁铮没把话传到位,才害得他挨了那三十廷杖。
但现在,皇帝连没看折子,不见徐首辅,都能迁怒到梁铮的身上,更别说其它事了。
龚磊细细地打量着坐在龙榻上怒冲冲的皇帝,皇帝伛偻着腰背,苍白虚弱的脸上一道道皱纹像是刀刻般。
皇帝是真的老了,与年轻朝的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