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短暂的沉寂后, 金銮殿上又开始有了些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文武百官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
顾非池做主撤换了一批幽州和州的官员,最后的奏授告身是跳不吏部的,因此内阁阁老们也是知道的。
为了这件事,徐首辅和吏部尚书几次去乾清宫求见皇帝, 可皇帝龙体不适, 没见他们, 而顾非池则是堂而皇之地直接找上了吏部,亲眼“盯着”吏部尚书批了那些人的任命文书。
幽州与州自此变了天。
徐首辅定定地望着正前方一派傲然的顾非池, 感觉似有块巨石压在胸口般, 带来一种沉甸甸的凝感。
州和幽州彼此相挨,北连北境,西接西北。
顾非池现在手握着这两州就把这四地连在了一起, 甚至可以以幽州州为界, 将大景一分为二。
从此,自立为王。
这一点,不仅徐首辅想得到,其他朝臣也想明。
皇帝非但没治顾非池一个僭越之罪, 竟然还对顾非池委以任,令其监国,这不是把半壁江山拱手送到了顾非池手吗?!
站在金銮宝座另一侧的锦衣卫指挥使龚磊蹙了蹙眉, 朝梁铮那边望去。
“皇后。”梁铮以唇语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龚磊恍然大悟,意识地握了握手的绣春刀, 沉默地站在那。
这种时候,沉默便是一种默认。
无论是龚磊, 还是梁铮, 在这金銮殿中的文武百官眼,都是皇帝亲信中的亲信, 他们的态度也就代表了皇帝的态度。
众臣只是想想,便觉惊肉跳。
皇帝已病得这么了吗?到,只一退再退,对顾非池无可奈何了!
“梁公公,”徐首辅迟疑了一,神情严肃地抬眼看向站在金銮宝座旁的梁铮,问道,“那大皇殿呢?”
梁铮不急不躁地说道:“皇上说,大皇殿年岁尚轻,还当以学业为主。皇上有口谕,命内阁,好生指导殿。”
徐首辅拧了拧眉。
大皇殿都十八岁了,比顾非池也小不了两岁吧?
这,年纪还小?
徐首辅不看了看几步外的大皇,又转而去看正中央的顾非池。
顾非池才不比大皇长了两岁,已可以独挡一面,不仅驰骋沙场,百战不殆,如今更是在朝堂上搅风搅雨,颇有只手遮天的架势。
徐首辅还没说什么,就听大皇唐越泽干脆地应了:“儿臣遵旨。”
唐越泽神情自若地对着宝座方向拱了拱手,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没有半点不甘。
“……”徐首辅眼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情更复杂了。
不说别的,大皇这性还……真好啊!
徐首辅念一动,莫不是皇帝认为大皇还难以坐稳江山,怕顾非池有不臣之,才会在权衡利弊后了这步棋。
以退一步顾非池摄政,以换得大皇来日可以顺利继位?
徐首辅目光微微地闪动了一,若有所思。
金銮殿上,群臣思各异,一时无人说话。
顾非池徐徐地环视众臣,唇畔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众位大人怎么都不说话?想抗旨?”
这“抗旨”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本世还有要事在身,动快一点。”他神态语气轻描淡写,就仿佛他们现在在说的不是监国大事,而是闲聊喝茶一样。
举手投足之间,狂妄而又傲慢,带着睥睨天的放任不羁,让其他人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目光所及之处,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骚动,又很快归于沉寂。
群臣皆是惊疑不定。
徐首辅还在踌躇迟疑着,总觉得监国这么大的事是不是应该求见皇帝,当面亲口问问……
“世爷说得是。”
一个中气十足的洪亮男音打断了徐首辅的思绪。
徐首辅意识地循声望去,昭毅将军高阙大跨步地从武将队列中走了出来。
他这一表态,原本就有些意动的武将们眼睛愈明亮,彼此交换着默契的眼神。
此刻站在朝堂上的这些武将大都是三十岁以上的人了,这些人要么出身将门,与顾家、谢家是世交,要么年轻时曾在北境和西北轮值,曾在卫国公或者谢以默麾待。
更有甚者,早在明逸当朝状告承恩公柳汌通敌叛国时,就怀疑柳汌所为是皇帝的意思。
如今谢家得以洗雪冤屈,他们一方面欣慰唏嘘,另一方面,也难免生出唇亡齿寒之感。
高阙昂首挺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