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男孩看见她,上来帮她搬行李:“女士,你想去哪儿,我能为您效劳吗?”
宋冉说了地点,问了价格。对方要价不高,愉快达成协议。
她箱子多又重,但那孩子手脚麻利,拿绳子把箱子捆得严严实实。他瘦小的胳膊将庞然的摩托推起来。宋冉看得心疼,上车时有些犹豫。
孩子以为她害怕,安慰:“放心吧女士,我开车很棒。”
宋冉踩着踏板上车,感觉车身倾斜了下,孩子赶紧拿脚用力撑住地面。
她小心坐好,男孩递给她头盔。等她戴好了,启动出发。
摩托车开得飞快,穿过大街小巷。
熟悉的古建筑在战火中有了不同程度的损毁。
宋冉迎着风,大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前。”小司机的喊声从风中传来,“首都保卫战打了足足30天!炮弹把两千年前的亚历山大宫殿都摧毁了。那时我以为我们的国家要完蛋了。可她挺过去了。老天爷,这一定是个奇迹!”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兴奋的自豪和激越。
宋冉微笑,在迎面而来的热风中眯起眼睛。
目前,双方的版图势力不过是勉强回到去年开战前夕,身处炼狱的民众们却已重燃希望。
“你是哪个国家的记者,中国,日本?”
“中国。”
小司机惊喜回头,语气激动:“我爱中国人!”
宋冉以为是客套话。
“我见过好几个中国的库克兵,他们真帅!尤其是其中一个爆破兵,他一人能抵一支队伍!他炸了恐怖分子的据点,救了我们村里很多人,其中包括我的母亲和姐姐!”
风声太大,宋冉没太听清。
那孩子滔滔不绝:
“我还很喜欢中国的记者。你知道一个叫SONG的记者吗?”他回头喊,“她拍了DY,拿了普利策奖。”
宋冉没吭声。
“因为那张照片,很多国家派兵帮我们。”小司机说,“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来东国。我真希望能见见她,我猜她是个很美的女孩。”
宋冉没答话,仰起头吹风。
太阳落山了,西天一片绚烂晚霞。
真好,她又来了。
酒店在伽玛理工大学旁边,下摩托时,宋冉看到大学里有学生进出,有些纳闷。
小司机看出来了,笑:“一直都在上课呢。那是我们国家的未来。等战争结束,国家的重建全靠他们。”
宋冉道:“我有一个朋友是这个大学的学生。”
她来之前告诉过萨辛,但萨辛一直没回复消息。
她不免担心,又自我安慰他或许去了偏僻的地方。
太阳落下后,天很快黑了。温度也迅速降低。
宋冉安顿下来,去大学里走访。学校图书馆在炮火中被炸掉一半,没来得及修复,竟有学生坐在半露天的图书馆里挑灯夜读。
实验楼中,鬓发花白的教授带着年轻的学生们做实验讲课题,争分夺秒地传道受业。
对这个国家的学生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宝贵的。
宋冉拍摄一圈,夜里十点回了酒店。
她在伽玛停留一夜,第二天一早出发前往阿勒。
开车一路北上,途径的大城小镇皆是一片灰败。战火将原本富饶的国家摧残至深。城市里头楼房毁损,道路崎岖,人们在废墟中拾荒;乡下的农田被大片抢掠,农作物烧成漆黑。老人们女人们衣着破旧,带着孩子在田里找寻残留的麦子青稞,以求充饥果腹。
连沿途的橄榄树林都覆满沙尘,无精打采。
走了没多久,又遇上政府军关卡。宋冉摘下口罩帽子,落下车窗,中午的热风吹进来,夹着飞扬的灰尘。
检查文书的军官身形强壮,面容刚肃,看了文件再看她,来回打量。
他皱着眉,试着拼了下她的姓名:“SONG RAN?”
按英文发音,听着像“松软”。
宋冉点头:“YES.”
那军官眯眼,问:“DY?”(糖果?)
宋冉正纳闷他要糖果?下一秒反应过来,脸皮上一阵发麻,轻点了下头。
军官将文书递还给她,沉静地说:“GREAT. PICTURE!”(伟大的照片!)
宋冉内心一震。
军官冲四周的同伴们说了句东国话,严肃的军人们纷纷露出善意的笑,有的冲她竖了大拇指。
宋冉又愧又幸,冲他们微笑着上了车。刚戴上帽子口罩,准备启动。
那大块头的军官弯腰靠近她车窗,递给她一块东国当地的糖果:“DY.”
宋冉接过那块带着体温的水果硬糖,扬起脸微笑:“THANK YOU!”
她在荆棘遍布的荒原上一路驰骋。荒漠上炙热的风吹着,仿佛将她整个人整颗心都烘热了。
很暖。
她沿着政府军给出的安全路段,一路蜿蜒去了阿勒城。
阔别一年多,阿勒城不再是当初她离开时的模样。
宽阔大气的街道上,水泥炸得坎坷不平;成排成片的恢弘古建筑群已残破不堪;热闹的巴扎落魄衰败;街上也行人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