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本村的乡老、里正和一些声望高的村民,徐佑让百画哥嫂将所有的事情又说了一遍,众人听了都感到万分震惊,有人表示怀疑,觉得此二人不像辱母掠妹的禽兽,可看了老妇人房内的惨状,立时激起了所有人的愤怒,痛斥他们悖逆人伦,简直愧对天地君亲,要不是左彣拦着,很可能被打死当场。
徐佑交代里正彻夜看守好两人,不能死了,更不能逃,等到明日县衙会派人来收押。其罪固然当诛,但也要等顾允察问之后,再明正典刑。然后询问洪七的下落,有人说道:“那个洪七是个游侠儿,长年在周边几个村子厮混,但不住在这里,好像在钱塘城里有家世。”
看来要回城之后才能寻找这个中间人的下落,徐佑抱拳作谢,留下了一千钱让里正先雇人清理一下老妇人的尸身,后续办丧事的费用,等他过几日再派人送来,不说风光大葬,可棺椁衣衾都不可或缺,要置办停当。
离开了周村,牛车里的气氛比较压抑,徐佑没有做声,其他人自然不敢说话,谁也没有想到,兴高采烈的来访故友,却又如此的败兴而归。
人间世,世事无常啊!
牛车一路慢性,终于赶在关闭城门前到了钱塘,奔波两日,大家都累得够呛,回到静苑略作梳洗就睡下了。第二日一早,徐佑往县衙拜访顾允,说了在周村的见闻,顾允勃然大怒,马上派人前去拘拿人犯,另派人去城中搜寻洪七。末了郁郁不乐,道:“微之,你说,我是不是不胜任县令一职?”
“飞卿为何这么想?”
“县令有宣谕教化之责,我任职钱塘日久,辖内屡次出现掠卖人案,莫非是德行不够的缘故?”
徐佑心中一动,越想越觉得诡异,先是仇羊皮卖女案,接着是百画被掠案,其他的还有几起同类的案件。要说灾年荒年,如此频繁的发生掠卖人口的案子还算正常,可现在国泰民安,百姓衣食足给,为何还屡屡铤而走险?
不科学啊!
他猛然想起白乌商李庆余,以及隐藏在幕后的贺氏,眼神微微一凝,不过此事答应了鲍熙,不可对顾允明言,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道:“飞卿过滤了,你才来钱塘几日?宣谕教化不是一日之功,要想打击掠卖人的气焰,一要重典,二要重赏,管子说恶恶乎来刑,善善乎来荣,这才是戒止人心的做法。”
“重典?重赏?”
“凡是掠卖人者,依盗律按最严厉的条陈惩处,这是重典;鼓励百姓奏报掠卖人口的线索,一经查实,立刻给予重赏,并咸使周知。如此一来,掠卖人者胆战心惊,无处容身,自然不敢再以身试法。”
“微之说的极是!”
顾允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说完正事,又要拉着徐佑去看他作画。徐佑跪坐不起,反拉住他的手臂,笑道:“别急,我还有事问你。之前你上书朝廷,要让掠卖、掠买者同罪,不知宰辅们的意见如何呢?”
要改律法,三省长官的意见十分重要,能够直接影响皇帝的决策。顾允叹了口气,面带失望,道:“朝中议论纷纷,大多人都是赞同的,不过柳中书反对,主上因此犹豫不决……”
“中书令柳宁?”
“就是他!”
顾允说起柳宁很没好气,道:“柳氏一门两封,位极人臣,不知民间疾苦。说什么掠买者事先不知情,论罪的话,有违圣人忠恕之道,简直愚不可及!”
这是真心拿徐佑当朋友,不然骂当朝中书令愚不可及,传扬出去可不好收拾。徐佑笑了笑,道:“柳中书岂是愚不可及的人?他这样说,只是针对提议此事的人是飞卿而已!我们坏了柳权在扬州的谋划,导致他狼狈离任,说不得这笔账都记到了你一个人的头上。”
“我知道,也不在意,随他记恨去吧,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同样的选择。”顾允嗤笑一声,摇摇头道:“只不过他是一朝中书令,百官之本,国家枢机,处事当通明公正,这样因私废公,实在为人所不齿!”
徐佑笑道:“家国天下,有些人总是家在前,国在后,天下再次之。飞卿既然识破此辈的魍魉伎俩,当奋起直追,有朝一日取而代之,当朝秉政,一扫情弊,岂不快哉?”
顾允哈哈大笑,道:“微之,你别想自己悠哉山林,却看我在宦海中苦苦挣扎。实话告诉你,若是这次我能升做郡守,就举你的孝廉,日后你我同朝为官,相互扶持,千年以后也是一段佳话!”
徐佑当他说笑,道:“我戴罪之身,别说你做了郡守,就是做了扬州的刺史,向朝廷举荐我为孝廉,也是妄想!”
楚国随汉魏旧制,丹阳、吴郡、会稽、吴兴四郡,每一年可以举荐两人为孝廉,其余各郡一年可以举荐一人。每一个州可以每年举荐一人为秀才。凡州秀才、郡孝廉,都得经过赤乌殿的策试,天子亲临,王公大臣陪同,秀才必须答对五道策问题才能过关,孝廉答对一道题就可以了,然后量优取用,由吏部叙才铨选。
“主上明诏天下,赦了你的罪过,何来的戴罪之身?再者,你虽然被贬为齐民,靠九品访人来入仕肯定是不行了,但是察举秀才孝廉并不涉及门第,不管士族还是寒门,只要德才兼备,皆可由州郡举荐,以微之的才学,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