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种苏下了学,买了串炸小鱼,边走边吃。陆清纯告假三日回山中拜祭他师父,桑桑也正好一道回老家一趟,种苏便独自一人回家。
学堂离家不远,种苏生于此长于此,路线早铭记于心,闭着眼都能走回去,附近不少孩童亦独自上下学,自己提着书袋,下学后便如山中的羊群,轰一下散开,奔向各自的家园。
种苏与几位伙伴说说笑笑同行了一段,于岔路口分开,脚下向左一拐,走过这条街,便到家了。
街头是家琵琶店,从种苏有记忆时它便在,记忆中它似乎永远冷冷清清,未见几个客人,但店中却时时飘荡着琴音。
今日却未闻熟悉琴声。
种苏走过门口,奇怪的侧头一瞥,还未及看清,一个身影便向她冲来。
“种瑞,受死!”
种苏吓一大跳,慌忙避开,口中道:“我是种苏!”
“还想骗我!昨日你也这样说!”
种苏看清来者,正是琵琶店老板的儿子阿鲁,脸颊胖的似球,身形如同一座小山。他与种瑞算是同窗,同在私塾男子学堂中,只是不同班。
听清他话语,种苏即刻大致明白发生何事。难怪今日种瑞特地叫她等他下学一起回家,想来便是与阿鲁发生了何事,要被阿鲁堵。
看样子昨日便堵过一回,却被种瑞以“种苏”的名义逃掉。
种苏边躲边解释:“你昨日被骗了,今日真是种苏!”
阿鲁却再不肯上当,凶猛的冲上来,大有不决一死战誓不罢休的模样。事已至此,种苏只得无奈迎战。
好在她身手敏捷,平日里跟陆清纯多少学过两招,阿鲁虽体型庞大,却不及种苏灵活,两人互相揪着衣领,推推搡搡,阿鲁倒一时不能奈种苏如何。
正推搡着,却不经意撞到了人。
那人大抵想要避开,种苏与阿鲁战况正激烈,一会儿推搡至左边一会儿到右边,毫无章法,结果正撞那人胸口上,两人的力道着实不小,那人踉跄退了两步。
“干什么!看着人!”有人喝道。
种苏与阿鲁埋着头,仍在竭力较量。
“住手都住手,不要伤到我家公子,不然不客气了。”
唰的一声,似乎是利剑出鞘的声音。
阿鲁一愣,闻声抬头去看,种苏却瞅准这时机,使巧劲猛而迅疾的一扳,登时将阿鲁摔倒在地,一腿跪在他背上,同时反剪了他双手。
阿鲁嗷叫一声。
“还打不打?”种苏手腕使劲,“服不服?”
阿鲁哀嚎:“服了!不打了!饶我一命!”
种苏松开手,阿鲁爬起来,捂着脸,哭哭啼啼跑走了:“我要回去告诉我娘!”
“嘁!”种苏略略喘气,活动了下手腕,好笑的看着阿鲁踉跄哭泣的跑远。
待她回过头,方发现面前还站着人。
一共三人,一人手按在剑上,拇指抵着剑柄,露出半截刀锋,方才那唰然出鞘声响大抵就是此人发出,另一人想必也是随从,正紧张询问中间的人:“公子你没事吧?”
“啊,对不,”阿鲁虽跑了,撞人种苏也有份,当即朝向中间那人开口道歉,抬眼看见那人面容时,口中舌头却打了结。
种苏睁大双眼。
旁人常说种苏与种瑞这对兄妹是这方圆几条街最好看的孩子,种苏从小听到大已习以为常,久而久之对容貌反而不大在意关注,如今却似乎体会到了旁人口中的好看所带来的视觉之效。
眼前这张脸面如冠玉,眉,眼,鼻,唇,皆如浓墨重彩的笔画,多一笔则秾,少一笔则寡,连那脸部的轮廓线条都犹如精工雕刻一般,一切恰到好处,完美无瑕。
虽是男子,却肌肤白皙,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眼瞳漆黑而深邃,正是最叫人艳羡的天生浓颜。
种苏还带着打架后的余喘,眼中充满毫不遮掩的惊艳之色,生平第一次被一张面孔震住了。
有人咳了一声。
种苏回过神来,与那面孔的主人不期然对上眼,她眼睫眨动,还未来得及说话,他却先开口了。
“小孩子不要打架。”
他的声音是少年人特有的清醇,稍带点哑,似刚经过少年特有的变声期,但也是好听的。
只是语气似乎带着抹教训的意味。
他稍拂了拂被撞到的胸口衣衫,倒没有生气,眼中却仿佛含着些许被人这般直视容颜的不悦,以及隐隐的疏离。
种苏纵横此地多年,确定从未见过这张陌生面孔。
“敢问小公子你几岁啊?”种苏客客气气的问。
她刚打过架,头上发带半散,模样略略狼狈,一双眼睛却黑白分明,澄澈鲜亮,微带笑意时便如春风拂面。
“十四。”少年顿了顿,答道。
“哦。”种苏伸出一只手,比了两个数字,弯了眼睛,笑眯眯道:“我十二哦。”
大康之规,女子十五及笄,男子十六起至二十可行成人礼,到了这个年纪意味着长大,为真正立规矩,大小有分,男女有别,正式婚娶之时,而在此之前,则相对没那么严苛。
种苏的意思很明显:“我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