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郝禧得知了君璟乾被禁足的前因后果,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璟乾也真是的,东宫之主都不要当了。他也不想想,我们这么图谋,最终是为了谁呀!”
皇后所出的嫡公主君瑶与太子君璟乾相差两岁,二人非但不亲近,还时常针锋相对。故而君瑶不很上心:“母后,你那儿子最不上进,整天不是赋诗作画,就是看舞听曲。无论他说出多糊涂的话、做出多荒唐的事,都不足为奇。”
郝禧闻言,把君瑶正拿在手中把玩的玉壶抢下来丢在一边:“哪有你这么做姐姐的?璟乾是你亲弟弟,是当今太子,你不替他想办法脱困,倒跟个外人一样,说起风凉话来!”
郝禧说罢扭过脸去,默默垂泪:“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偏生出你们两个冤家,一个一个都不叫本宫省心。”
君瑶这才慢吞吞起身,挨近郝禧道:“母后,父皇到底是没忍心苛责,禁足在自己宫里罢了,君璟乾又不会遭罪。而且郑通官降两级也不用离京,郑怀倩又怀着身孕,他们郑家肯定会继续替咱们办事,不愁以后失了助力。凡事都要往好处想嘛,等父皇的气消了,一切又是风平浪静。”
“这还像句正经话,”郝禧拭了拭泪,“璟乾以前虽说贪玩了一点,好歹还听得进道理。如今愈发倔犟了,一会儿咱们得好好劝劝他。”
刚进了东宫,皇后郝禧就屏退了奴婢仆从。
君璟乾并未行礼:“母后是不是又要怪我意气用事?是不是又要说我目光短浅、不顾大局?”
郝禧已到嘴边的话被噎了回去,她只好收起责问的语气,软言道:“母亲知道你心里难受,又怎么会继续教训你。”
君璟乾这才站起,给郝禧倒茶:“其实儿臣不觉得难受,把心里话说出来,反而很轻松。”
眼见墙上又多了两幅画作,郝禧没话找话:“这画不错,是哪个懂事的,给你送来了名家手笔?”
君璟乾不好意思作答,还是郑怀倩夸赞道:“这正是太子爷的画作,臣妾也觉得好看。”
“精于作画是锦上添花的事情,身为太子,多闻政事才最为要紧,璟乾你要记在心上,可别舍本逐末。再者经此一事,你父皇多少会生你的气,你更加要谨言慎行,做出个反省悔过的样子。东宫里的乐工和舞姬可不敢多留了,今天就全遣出去。哎呦呦,这诗文画稿也太多了,赶紧装起来一部分……”
郝禧犹在絮叨,自顾做主,整顿东宫的常务,却没有发现,君璟乾的脸色越来越冷。
“我就知道,母后不会变,依旧是来挑我的毛病,依旧是听不进我的诉求。”君璟乾破罐子破摔,懒洋洋地往榻上一躺,“母后,您说了这么久,不觉得累吗?儿臣光听着都累了呢。”
“你这孩子,”郝禧如同被冷水浇头,“怎么这么不懂事?怎么就不能理解母亲的一片苦心?我都是为了你好,我……”
“够了!”君璟乾突然高声打断,“你的苦心,你的好,我受够了。”
“自小我就不喜欢政史骑射,唯一感兴趣的就是那些诗歌册子,可你却以耽误正课为由,把我好长一段时间的收藏尽数焚毁。你只道那是无用的闲书杂书,却不知我耗费了多少心血,我那个时候都不敢哭,直心疼得整宿睡不着觉!”
“封太子,住东宫,我一点儿也不快乐。因为无论我是什么身份,都摆脱不了时时刻刻被管制和约束。学什么、说什么、做什么,样样都得按照你定好的,我一直在想,难道你的愿望就是让我做个人偶,提在手里,尽在掌握?”
“做个让大家都满意的太子,那是需要天分的,我自问没有那个本事,纵使累死也学不会。母后,我只是个平庸的皇子,而且甘于平庸,咱们都认清现实吧,我不想活在你的想象中了。”
“你……你……”郝禧万分失望。
君璟乾继续说着:“您最清楚,我欠智计,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我应付不来。您也知道,我身子虚,数年来喝了不知道多少副调理身体的汤药,好不容易才让怀倩有了孩子。其他的我不奢望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完以后的日子。”
郝禧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是本宫所出的嫡子,是皇上亲封的太子爷,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你怎么就不能争气一点?”
“母后,你不懂我,我也不懂你,”君璟乾无力地摇了摇头,“以往这二十多年,我从来没做过真正的自己,我被困在你亲手织就的牢笼中,失去了很多喜欢的东西。”
“鸟儿被困得久了,自然就不会飞了,儿臣现在只想、也只能做一只清闲的麻雀,母后您就别逼我了。”君璟乾已然下定决心,“你指的路,儿臣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我不想变成为了权利就不择手段的人。若过一阵子,我解了禁足,我依旧要向父皇禀明,太子我不做了,权利我不争了,我只要一块封地,以求安度余生。”
任凭郝禧软硬兼施,君璟乾都不改主意。离开东宫的路上,皇后连脚步都变得虚浮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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