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禧带着君瑶离开后,东宫里一片沉寂。
郑怀倩垂泪,却不敢深劝,思忖良久才缓缓给君璟乾递上茶水:“太子爷,您跟皇后娘娘毕竟是亲生的母子,大可不必如此针锋相对。”
君璟乾叹息了一声:“怀倩,你自入东宫便事事恭顺,既要应付母后的查问干涉,又要面对本王这个不求上进的人,想来你也会不甘吧,或许也很委屈。不过这次我是真的想好了,不要做什么肩负重任的太子,本王只求一隅容身,养花种草,诗酒人生,你若不愿意......”
“妾身愿意,”郑怀倩连忙跪地,“太子爷,妾身自从见您就认准了,是万万不会离弃的。朝堂上的事情妾身不懂,但只要您做了决定,妾身一定不会阻挠,唯求您好好的,不要将怀倩赶走就行。”
“快起来,你还怀着身孕,”君璟乾无奈地笑笑,“父皇说我不长进,母后嫌我没出息,皇弟们从来不尊重我,甚至连朝臣都敢嘲笑我沉溺在女人堆里。也就是你呀,怀倩,居然还把我当成良人。”
“太子爷,您对妾身很好,这次还维护着妾身的父亲。”郑怀倩起身,“只要能够守着您,妾身就会很开心。”
君璟乾伸手抚上郑怀倩的小腹:“以前到底是本王荒唐,让你受了不少委屈。父皇从轻发落郑通,看得是孩子的情分。”
郑怀倩一脸娇羞:“太子爷,月份还小,摸不出来的。”
君璟乾“哦”了一声,转而又问:“东宫除了你和三个侍妾,还有多少个伺候过本王的女人。”
郑怀倩没有想到君璟乾会突然提起来这个,但还是忍着心酸回答:“太子爷看得上的,妾身都有记着,应该不下二十人了。”
其实,这二十的数目也是往少了说,有些过于美艳、亦或心思太明显的,郑怀倩看着君璟乾不怎么上心,就会暗中给处理掉。
“都放出去吧,”君璟乾道,“不一样的面皮,却是一样的内里,无趣得很。今时不同于往日,如若再叫你添堵,也是本王的不该。”
“您的意思是,全都放出去?”郑怀倩难以置信,不由得确认了一遍。
“嗯,全都出去。”君璟乾回答,“侍妾也该多敬你一些,那三个是去是留,也由你来决定。”
郑怀倩自是喜不自胜:“多谢太子爷。”
君璟乾铁了心要做彻底的闲人,皇后郝禧越骂,他便越坚决。既然禁足出不去,他索性写了折子,让人传至君之栋的桌案:父皇,儿臣无能,儿臣无用,请您另择贤能,尽快入主东宫!
另立太子必然朝野动荡,眼下南边昭和大国虎视眈眈,分列东西两侧的滦平和渊济也是作壁上观,且不说时疫刚刚平复,身处滨州的君之运亦是个大麻烦。
在这种情况下,另立太子断不合适。君之栋只恨太子看不懂形势、不明白契机,直气得胸口疼:“身为嫡长子,不能替朕分忧也就罢了,还时不时冒出来添堵。看来还是责罚得轻,让他这个太子毫无敬畏之心。”
公公齐申甫伺候了皇帝这么多年,自是看得通透,只是他不敢多言,只能避重就轻:“哎呦,皇上息怒,太子爷许是没有多想,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最没眼力的就是他,做事从来不看时机。”君之栋怒气冲冲,“不是不想住东宫吗,那就搬去最边上的观澜宫。不是嫌做太子思虑重吗,那就免了他上殿议事的常务。”
“身在其位,却不谋其政,既然不挑担子,那就没资格享受。”君之栋发了话,“传令下去,裁撤君璟乾的一切特权,吃穿用度就按照最低品阶的皇子份例。什么诗啊花啊茶啊酒啊,那样的闲情逸致,庸人不配有。如果他还要继续上折子,那就连朕的儿子都不要做了!”
消息传开,皇后郝禧如同五雷轰顶。她自知不得圣宠,便先后去长青宫和寿康宫两边活动。
长青宫长公主君安然直言相告:“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皇后最清楚的道理。虽说皇帝念在姐弟情分上对我关照,我却从未敢有丝毫逾越的心思。皇上做决定向来慎重,不可能朝令夕改,与其想着左右圣意,倒不如劝璟乾莫要再继续激怒。太后是本宫的生母,亦是你的姑母,虽说表姐你无事从不来长青宫,但若我能帮上,也绝对不会推辞。此事涉及朝堂,实在是不便开口,请恕我爱莫能助。”
郝禧无法,只得到了寿康宫:“姑母,皇上明明看重长公主,她却不肯帮我说话,璟乾不光是我唯一的指望,也是咱们郝氏一族的荣耀,您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郝禧,皇后,”太后郝佳容缓缓开口,“若不是有事相求,你何曾敬重过哀家这个太后?”
皇后初进宫时还好,凡事都爱来寿康宫找个主心骨。可后来太后总叫她懂分寸、守规矩,郝禧便厌烦了,还曾出言讥讽:“唯唯诺诺能成什么大事?要是宗宗件件都求稳妥,不去费功夫筹谋,那还有什么指望?”
眼下这个时候,郝禧只能服软:“姑母,以前是我不懂事,惹您不高兴了。只要这次您肯帮璟乾一把,我保证以后全都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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