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京城中的人千人千面,但收集茶余饭后的谈资却是天性使然的乐趣。上至官吏、下至庶民,唯有将听来的新鲜事在自个儿嘴里过一遍,再收获周围的一片啧啧之声,那才叫过瘾。
于是,一向淡泊的纪长乐,突然迷上了临摹大家书画,而三皇子刚好收藏甚广,投其所好,讨了乐安郡主欢心的事情,很快在京城中传开。
“讨好郡主的人多了去了,偏就是三皇子送的字画最合人心意。”
“我也听说了,这几日三皇子日日都往乐盛华居去,二人一道临摹,字画几乎可以媲美真迹。”
“是人都会有爱好嘛,三皇子什么宝贝淘不到?还不是胜在肯花心思。”
“要我说乐安郡主那样的冷美人儿,倒也衬得上皇子的气度。”
......
这日,纪长乐主动邀请了君璟屹,在食为天酒楼设宴答谢:“本就是一时兴起,难为三爷特意为我收集了那么多字画。知道您公务繁忙,我便略备薄酒,还望三爷不要嫌弃。”
自从出了城南庄子上的事情,君璟屹一直有意化解纪长乐的敌意,所以在得知她添了临摹书画的小爱好后,便重金搜罗了一些颇有价值的古迹,时不时亲自送往乐盛华居。
纪长乐比想象中容易哄,当那几幅名家的字画一一展开,君璟屹欣喜地发现,纪长乐的眼睛都直了。
一来二去,他们两个好像真的熟稔起来。君璟屹魂牵梦绕的笑颜,就这么真实地出现在了眼前。
“郡主相邀,就算推了公务也是要来的。”君璟屹入喉的酒,都变得甜蜜起来,“长乐,本王对你心,是真的。”
“三爷怕是醉了,”纪长乐轻笑,“我只收您的字画,可不要您的心。”
一双大手伸过来,想要握住准备倒酒的纤纤柔荑。纪长乐不着痕迹地躲开,转而提了食着去夹菜。
君璟屹摩挲着纪长乐刚撂下的酒壶,留恋着上边的温度,“长乐,本王现在就跟做梦一样,一闭眼就是你恨不得杀掉本王时的狠厉,一睁眼却是此刻的岁月静好。”
纪长乐听得出话里的试探:“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只想往后的日子开心点儿。无论多大的仇怨,总不好记一辈子,难道这样想也不对么?”
纪长乐说罢故意冷脸:“三爷若是怀疑我别有用心,大可现在就回嘉亲王府。你的字画我一幅也不贪,全部原样给你送回去。”
尽管纪长乐对自己的态度是慢慢缓和的,但君璟屹总是有点狐疑:那样嫉恶如仇的女子,真的愿意给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可日复一日地相处下来,君璟屹渐渐沉沦。临帖、作画、喝酒、煮茶......这些平常已经烦腻了的琐事,跟着纪长乐一起做,仿佛也会变得很有趣。
况且纪长乐又没有损害自己的利益,就算她是假意亲近又如何呢?能够有自己喜欢的女人相伴,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想到此处,君璟屹赔笑:“郡主莫气,本王说错话了,自罚一杯!”
临近的隔间里,君璟琛黑着一张脸,不发一语。
沈隐和曹旺面面相觑,试着开解:
“长乐就怕你多心,才提前说明了全盘计划。她不可能喜欢君璟屹,你没必要吃干醋。”
“对呀大哥,郡主她是为了引萧茵茵出手,才故意接近三皇子。咱们好好保护就是了,你可千万沉住气。”
“我没有吃醋,就是心疼长乐而已。”君璟琛叹气,“害人的家伙从来无所顾忌,想要讨个公道却不得不绸缪苦思。萧沐风愧为一军统帅,萧茵茵素来阴险歹毒,若是将这样罪大恶极的人绳之以法都不能够,那律例王法的存在,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沈隐拍了拍君璟琛的肩膀:“至清无鱼,朝廷需要用人,皇上有所取舍而已。”
曹旺也安慰道:“大哥,我知道你在正风肃纪,相信萧沐风那样无德的统帅迟早会被罢免,公道自在人心。”
......
萧府。
萧茵茵不知道砸碎了多少个花瓶:“纪长乐这个讨厌的东西,非要把样样好处都占尽?三爷居然为了她大费周章,她哪里值得如此上心?”
一边的婢女们战战兢兢:自家小姐苦等了三皇子许多年,眼下早过了待嫁的年纪。可是嘉亲王殿下总对她若即若离,完全没有求娶的意思。
贴身丫鬟只敢挑顺耳的话说:“三皇子心里未必没有小姐,要不然也不会每到年节都送来东西。嘉亲王殿下身份尊贵,说不定是乐安郡主勾引在先,哦对了,奴婢刚打听到,她竟主动设宴,邀请三皇子小聚。”
“什么?”萧茵茵越听火气越大,“他们约的哪里?三爷真的赴约了吗?”
丫鬟弱弱回话:“约的是‘食为天’酒楼,三皇子......车驾是到了的。”
“更衣,备车。”萧茵茵不服气,“我非得亲眼看看她的把戏!”
......
萧茵茵在食为天对面的茶馆坐了好一阵子,果然看见君璟屹和纪长乐有说有笑地出来。她急忙结帐出门,假装与他们偶遇:“三爷,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