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不待主人家反应过来,便直截了当地询问是否认识画像上的人物,不论回答与否,每家每户都免不了被一番搜查,仿佛整个城中的安宁都被这群人的蛮横打破。
百姓们历来畏官,此刻更是像受惊的小兽,紧紧蜷缩在自家破败不堪的角落,有的小孩吓得哇哇大哭,有的妇人则跪在地上,死死抱住兵士的衣摆,哀求着别损坏了家中仅剩的几件粗瓷碗碟,但这样的恳求显然于事无补,在这些士兵的眼里,不过是蚊虫叮咬般的无关痛痒。
这一幕,恰巧被刚刚送走姜美君,转身欲归的武商晚亲眼目睹。
看着这情景,姜美君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尴尬与无奈,她心知肚明,这帮人能如此肆无忌惮,背后定是得了知府的默许或授意。
不满之情溢于言表,眉宇间拧成一团,心里盘算着如何去找成轩问个清楚——即便是追捕意图刺杀太子的凶手,也不该如此草菅人命,置百姓安危于不顾!
然而,还没等她有所行动,武商晚却抢先一步。
她啐了口痰,语气中带着愤怒与不屑:“那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东西,你不必害怕。若是他们胆敢到悦来酒楼或是纺织厂胡闹,尽管来找我,家中还有几名家丁听我调遣,我必定亲自前往搭救。”
姜美君听得一愣一愣,疑惑不解:“他们……难道不是你们官府的队伍吗?”
“非也。”
武商晚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太子遇袭之后,这些都是从外地紧急调派过来的。虽说来此是为了协助大人查案,可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把大人放在眼里,仗着人多势众,行为愈发嚣张,完全不受约束!”
“那……大人岂不是束手无策?”
姜美君追问。
“确实无力干预,来的那些人身居高位,与大人平级,大人每提一项建议,他们便有十项反驳等着,还屡屡以太子安全相要挟。若大人敢于阻拦,立刻便会扣上‘叛逆’的大帽,实在让人心寒。”
姜美君恍然大悟,轻叹一声:“原来如此。”
话毕,她优雅地转身,对武商晚身边那名看似弱不禁风的婢女吩咐道:“速速扶你们夫人回去吧,街上这番混乱,一定要确保夫人的安全。”
“你也一路小心。”
武商晚不忘叮嘱姜美君。
姜美君淡然一笑,回应道:“放心,我会谨慎行事的。”
直至武商晚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姜美君的步履却突兀地转向,迈向一幢低矮、稍显破败的小屋。
小屋前,一名士兵蜷曲着身躯,伤口隐隐作痛,眉头紧锁,腹部的鲜血缓缓流淌,与尘土混杂在一起,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你还好吗?”
姜美君小心翼翼地靠近,轻声关切问道。
士兵猛地抬头,眼神在一瞬间闪过一丝亮光,似乎难以置信眼前之人会停下脚步关怀自己。
他激动地低语:“是您……吗?”
“我们相识?”
姜美君心中生疑。
“第一夫人,在义通那段日子,您是那里最耀眼的光芒。”
士兵的声音带着几丝沙哑。
姜美君轻笑,没想到识得她身份的人竟不在少数,于是顺势问道:“这么说,你也在义通待过?”
“是的,我在那儿度过了几年的时光。小时候,是您救了我。”
士兵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怀旧的光,仿佛回到了那个遥远的过去,“或许您已经记不得了。”
姜美君略感诧异,仔细端详着少年的脸庞,确实没有丝毫印象。
“何时救助过这样一个孩子,我全然不知。”
她坦诚以告。
“别急,先起来,我带你去附近的医馆处理伤口。”
姜美君提议。
士兵却连连摇头,拒绝道:“不必了,他们不会给我医治的。”
“为什么?”
姜美君心中满是疑惑。
士兵解释说:“我们之间的冲突激怒了他们,报复是在所难免的。我这伤,正是被一个愤怒的农妇用剪刀所致。”
姜美君恍然大悟,心中的谜团逐一解开,但她仍旧不死心:“你也是奉命参与搜捕那名刺杀太子的刺客吗?”
士兵默默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
原本还以为他只是一名不幸受伤的普通士兵罢了,姜美君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士兵仿佛捕捉到了这份情绪,灵光一闪,连忙说道:“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只能服从命令行事,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更何况其他。”
姜美君听出了他言辞中的无奈与悲哀。
他们这些小兵,不过是庞大机器中的齿轮,即便知道某些命令是错误的,也无法抗拒,否则只会招致更残酷的惩罚。
“谢谢您,昔日您拯救了我的性命,今日又欲施以援手。能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前再次遇见您,也算是一种解脱。”
少年突然开口,他的笑容里藏着淡淡的痛楚,眉宇间的皱褶因疼痛而更深。
姜美君神色一凛:“别说了,我认识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一定能帮到你。”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