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泛起鱼肚白时,城墙外便是已经聚集了一小批人。
他们一个个衣衫破烂,一眼瞧着便明白是外地来的流民。
其中有的拖家带口,手上牵着两个瞧着不过才四五岁的孩子,有的已经老态龙钟,满头白发。
一个本该是在家中度过快乐童年的年纪,一个本该是颐养天年,免受奔波,如今都聚在了城墙下,等候着五更天建安城城门开启的那一瞬。
他们所有的生的希望,都是聚集在了那两扇巨大且厚重的铁门上。
五更天的锣鼓骤然响起,他们等来的不是那满心期盼的开门,而是墙上架上的弓弩。
数十名弓箭手已经张开弓箭,对准了城墙下的流民们。
流民们似是察觉到了弓箭手们想要做什么,连忙大声求饶、呼救,说着自己并非是叛徒,只是来自江南的难民。
可弓箭手们并不为之所动,只见为首之人一声令下,漫天箭雨朝着那群手足无措的难民们飞去。
一时间,孩提们的哭喊声伴随着将死者痛苦的喊声,吵的建安城好喧嚣。
太阳从天际缓缓爬出,白昼彻底地将黑夜驱逐。
血腥味被太阳烘烤地散开,而城墙外已是成了一片修罗场。
最后一个孩子被一支利箭刺穿了心脏,他的哭声戛然而止,将寂静重新归还给了建安城。
第一声鸡鸣从远处响起,站在城墙最高处,发出屠戮号令的那人披着一身白狐袄子,远远地望着鸡鸣发出的
地方。
那目光冰冷的令人恐慌,唯有一侧的侍卫上前跪倒,恭敬问道,“太子,叛徒已经全部射杀,尸首该如何处置?”
容爻的眼中只有无尽的冷漠,那个受万人敬仰,被万人夸赞温和谦逊的公子,如今似乎是沐浴着无数鲜血,站在那森森白骨上。
瞧着悚然且漠然,唯一存在于他身上的感情,只有那一份杀人的戾气。
“数好数量,就挂在城墙外头,贴张告示告诉这些百姓,若是有违反的心思,便是这些下场。”容爻冷冷道。
侍卫用余光打量着容爻的神色,不由得试探地问道,“还是以皇上的名义?”
容爻狠狠一瞥,那侍卫连忙行礼退下,不再多过问。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染了露水的原因,他总觉着嗓子有些发痛的。
容爻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清晨,自己前去迎娶那个女子的那一日,她悄悄瞒住所有人翻过几座院子,跑过半条万福巷来到太子府上,只为乔装成一婢子给自己送来一味止咳药。
“我昨日听到你有咳嗽,这药灵的很,是我自幼一直在服用的。”她仰着头,那双眼睛泛着亮晶晶的光芒望着自己,好看的令人挪不开眼来。
彼时容爻只不过噙着那客套的笑意,叮嘱道,“你这时候偷跑出来,不怕你府上人找你?”
她用力地摇了摇头,笑的咧开嘴来,露出那一口洁白的牙齿,尤其是那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衬的她那本就可爱的容颜更
加明媚,“不怕,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跑的可快了。等到我嫁给你,我就带你一起跟我跑。我们去草原上奔跑,还要去花海里奔跑。对了,我还知道一个地方,那里藏着这世间最多、最美的萤火虫,我带你去那儿捉萤火虫,看星星,好不好?”
容爻微微有些惊讶,他似是没想到面前这个少女竟然可以有这么多的话语来,亦是没想到她的双眸可以那般发着光,似是对未来抱有无限美好的期待。
越是这么好看的事物,容爻越是想要将它紧紧攥住,不让任何人发现,亦是不让任何人偷窥到。
于是他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他看着她眼里的那点光芒,愈发的黯淡,直到这三年间的某一日,终于是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彻底地消失了。
她再看向自己的时候,眸子里已经没了办法的感情,有着的只是平静与漠然,似乎只是在看一件自己熟悉却又陌生的物品一样。
原本容爻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再看到那双眼睛里发出光了,直到那一日,他看见他曾经无比渴求的光芒,再次出现在她的眼中。
只不过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自己那恨之入骨的七弟,容晗。
日上三更时,祈云梦才是悠悠醒转。
昨日的尴尬与羞射之情尚且还有石枫来替自己打掩护,可是今日自己又是得要一个人面对容晗了。
光是想到这一点,祈云梦就开始人不足唉声叹息,听得清
月颇为困惑地投来了目光。
“夫人怎的了?可是有心事?”
祈云梦偷偷望了清月一眼,终于是下定了决心,问道,“我醉酒那日,可曾做出奇怪的事情的?”
清月回忆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倒是没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只是夫人喝多了,王爷将夫人抱回里屋后就走了。清月当时还小小的惋惜了一下呢。”
清月一说到惋惜二字,整个人倒是也随之露出了同样的神情,仿佛那夜不曾发生过什么,她是最为遗憾的一人。
一听到自己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也没强吻容晗,祈云梦瞬间满血复活,一下子从床上蹦起,哪儿还有昨夜的愁容。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