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煊音落一刻,但凡在场的苗宫护卫,皆入正殿。
直到众人将陈凌棺柩抬出正殿离开,赖鸿方才缓缓起身,江尧跟石震亦站起来。
邢西恭敬走过去,朝三位拱手,“多谢三位长老,可否,让我带赤舌离开?”
赖鸿没有拒绝,只摆了摆手,便朝正殿走过去。
江尧瞧了眼整个人呆滞在原地的赤舌,又看了眼邢西,“活着不易,你且看着办吧。”
邢西点头,“二长老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离开时,邢西自怀里拿出一个方盒,在众人面前将其打开。
里面有一只被白丝包裹的茧虫。
九死蛊因蛊瘟之由,已亡……
苗疆蛊祸,终于告一段落,但未完。
酉时正殿,灯火微昏。
自蛊瘟解除后,江尧跟石震皆回寨中安抚,唯独赖鸿仍须坐阵苗宫。
殿门开启,微微阖目的赖鸿并没有睁开眼睛,他知道进来的是谁。
“儿子拜见父亲。”赖勇浅步而至,低声道。
赖鸿深吁口气,缓慢睁开眼睛,“何事?”
“父亲明鉴,邢西公报私仇,并未替儿子解蛊瘟。”赖勇开口时将掌心摊开,上面虽无一团黑雾,却有三枚黑痣,异常明显。
赖
鸿皱了皱眉,“解瘟之事邢西也只贡献了九死蛊,这可能是意外,你来找为父倒不如去找屈平。”
“可是……”赖勇微愕,他未料父亲竟是这般漠不关心的态度。
“去找屈平吧,老夫身为苗疆大长老,他总不会在老夫儿子身上动手脚。”赖鸿重新闭上眼睛,“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我有些累。”
赖勇见父亲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不得已拱手,“父亲休息。”
殿门闭阖,赖鸿却是睁开眼睛。
他望着赖勇离开的方向,脑子里尽是石震那日所言,还有这场蛊瘟之祸,他早在孤殿时便隐隐猜到可能与自己的儿子有关。
于是他找过邢西。
以邢西的性格,自然是与大长老说了真话。
赖勇就算不是这场霍乱的始作俑者,但也绝对是很好的助攻。
赖鸿已经不记得他是怎么从邢西的房间里走出来的,只觉得,心很痛。
非常痛……
赖勇是聪明人,他在注意到手掌处有三枚黑痣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自己被人动了手脚。
解药出自解风情那一拨人,出问题的,自然在他们中间。
既然父亲不肯替他出头,他总要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于是赖勇到
了屈平这里。
只是他没有见到屈平,而是被凤天歌拦在外面。
苗宫里有很多风景宜人的地方,尤其是夜晚,许多木制的小亭子周围都种有可以攀爬的牵丝草。
草藤顺着小亭往上攀爬,茂盛时会将整个小亭覆在里面。
远远望去,像是一把绿色的油纸伞。
凤天歌寻了处相对僻静的亭子,与赖勇先后落座。
“凤元帅将我带到这里,何事?”赖勇端起姿态,冷声开口。
凤天歌瞧了眼亭子外面的圆月,“赏月。”
赖勇皱眉,“凤元帅莫不是在开玩笑?”
“自然是开玩笑。”
凤天歌懒散靠在竹椅上,神色略有深意,“本帅若想赏月,怎么也不会找上赖蛊师。”
“那你……”赖勇停顿片刻,“柴怡?”
凤天歌笑了,“我就喜欢跟赖蛊师这样聪明的人对话,痛快!”
赖勇沉默片刻,“我可以说服父亲,让你把柴怡带走。”
“这个无须赖蛊师费心,我早已提请大长老,大长老也作了这样的决定。”凤天歌动了动身子,抬手拿起一块石台上不知何时摆好的糕点,“很奇怪,苗民以养蛊为尊,那又何为会吃虫子?”
想到那日容祁吃的
糕点,凤天歌稍稍走神儿问了一句。
“养出来的是蛊,养不出来的就是虫子,虫子太多,不吃还能怎么办。”赖勇面色平静道,即便他很想知道凤天歌的条件。
凤天歌对赖勇的这个解释,毫不怀疑。
“那三枚黑痣,不是蛊瘟,是毒。”
凤天歌搁下糕点,抬头时目色如冰,“是鬼医屈平的看家剧毒,倘若不解,赖蛊师每逢月圆就会感受到万蚁噬心的痛苦,不仅仅是痛苦,那三枚黑痣每至月圆都会扩长十倍……让我想想屈先生是怎么说的……”
赖勇一双吊梢眼迸射狠戾锋芒,欲怒时却被凤天歌截断,“屈先生说十次月圆,赖蛊师在黑天走路,如同隐身。”
“何仇何怨?”
“无仇无怨。”
“那你们为何……”
“柴怡体内有蛊母,我们希望赖蛊师可以利用千机,将蛊母完完整整,安安全全的引出来,不能有半点闪失。”
凤天歌音落之后,赖勇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直至风起,赖勇猛打一个寒颤,“你再说一遍?”
“蛊母。”
赖勇在这一刻,终于明白柴怡为何会招惹到解风情跟御叶,也终于明白柴怡因何没有染上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