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但人不静。
“砰!”
一发礼炮的声音在贡院上空陡然炸开,顿时驱散了所有学子的睡意。
学子们纷纷自家中或客栈匆匆走出,他们的脚步声在江州城的大街小巷中回响,如同潺潺流水汇聚成汹涌的河流。
由于入场需要搜身,女学生们不便与男子混在一起,因此朝廷早便做好了安排,男女学子各自沿着贡院外街两侧有序排队,以便于接下来的点名与搜身。
祝澜、乔悠悠和肖婉一起,梁舟、赵思成和周达一起,分别从两条路前往贡院。
越靠近贡院,街道上的人流便愈发密集。
为了防止考生路上摔倒、或者遗失物品,府衙还贴心地在主要街道上点亮了许多灯笼,因此虽然是半夜,但整个昭平县却灯火通明。
不少考生在路上都遇到了熟人,互相问候鼓励,结伴而行。
梁舟也遇到了几位熟悉的公子哥,周达也跟着寒暄几句,一回头,却不知身后的赵思成何时不见了人影。
八成也是瞧见了什么熟人,过去打招呼了。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所有学子都已齐聚贡院之外,按照男女分别列队站立,每队一百五十人,称为“一起”。
贡院外的场地十分开阔,分别设立了二十余处灯牌,每个灯牌下面悬挂灯笼,灯笼有几只,便是第几“起”的意思。
乔悠悠捏着手里的准考证,踮脚张望着,一边问祝澜:“澜澜,我是第三起,你呢?”
“我是女字第九起。”
祝澜与乔悠悠和都肖婉不在一处,三人便分开各自寻了去处,祝澜找到悬有三列共九只灯笼的灯牌,在附近静静等候点呼。
紧接着,一群身穿长衫的书吏从贡院中走出,分别来到每个灯牌下面开始点呼考生。
每个书吏的身后还跟着一名“门斗”,负责根据样貌特征,确认考生就是本人。
祝澜所在的第九起全部完成点呼,众人在书吏的带领下来到第一个入口“头门”接受搜身。
参加秋闱的考生们都会携带文具和寝具,有人还会将简单的炊具带进去。不过号舍条件艰苦,空间又小,在里面做饭实在不便,因此大部分考生还是会选择带上馍馍、馒头之类的干粮充饥。
科举的入场搜身极为严格,若能搜出笔记等违禁物品,搜查者便能得到五十两的奖赏,因此每个卫兵搜查考生时,都恨不得将对方的裤衩子翻出来瞧瞧。
女学生这边则有专门的女吏搜身。
祝澜这边的女吏板着一张脸,四十岁的脸上没有半点温和,正在检查祝澜前面的一位考生。
女吏先是仔仔细细摸了一遍那女学生身上,确定没有夹带后,开始检查她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一个油布包。
“那是包子……”女学生小声解释。
女吏将油布拆开,里面确实是七八个白面包子。
随后,女吏面无表情,挨个将包子掰开,确认包子馅里没有藏东西,这才让那女学生离开。
祝澜瞧着这一幕,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带馒头包子一类的吃食。这女吏手都不洗,也没有手套,就这样硬掰人家的食物,有轻微洁癖的祝澜实在是接受不了。
那女吏的手在祝澜身上也摸了一遍,动作可谓是粗中有细,连头发里有没有藏东西都要看看。
“打开包袱。”女吏命令道。
祝澜依言打开了包袱,任由女吏翻找起来。
“这是什么?”女吏翻出了祝澜包里的铅笔。
“是学生的用笔,写草稿用的。”祝澜平静地答道。
女吏没见过这东西,反复敲打半天,终于有些失望地放了回去。
“这又是什么?”她再次疑惑地取出两包东西。
“小心!”祝澜连忙提醒,在女吏不信任的目光中拿过那两包东西,小心翼翼地当着女吏的面打开。
其中一包像缠绕起来的面条,但是看起来十分干瘪。
另一包却全是白色粉末,难怪要小心拆开。
“这是石灰。”祝澜解释道。
女吏的神情莫名其妙,头一回见有人带石灰进考场的,但是一包粉末也藏不了东西,她只好继续翻找起来。
找到了一个圆形食盒模样的东西,女吏打开后,食盒里面分为上下两层,上层可以取下,下层则是藏了一包碎肉干、一包碎菜末。
女吏再次露出无比困惑的表情。
祝澜笑得真诚,“都是吃的而已。您看我能过去了吗?”
女吏怪异地看了祝澜几眼,心想哪有人带这些东西当干粮的,这么吃还不噎死?
不过噎死也不干她的事。
“走吧走吧。”女吏将证明搜身完毕的“照入笺”发给祝澜,挥手让她过去了。
祝澜来到第二道“仪门”,提交照入笺,然后领取写有考试规则的小册子,终于来到了最后一道门——
“龙门”,也就是考试的地方。
经过一连串的前序工作,此时已经到了初八的晌午。
祝澜穿过迷宫一般长长的甬道,甬道两侧是密密麻麻蜂窝似的号舍,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间。
看到这样的号舍,祝澜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