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悠悠刚踏出户部的门槛,便听得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叫住自己。
“乔姑娘。”
乔悠悠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才转身挤出一个笑容。
“小白,你也走得这么早呀?”
闻人月白心思何其敏锐,摇着轮椅来到她身边,两人的目光只对上一瞬,便觉察出了乔悠悠的异样。
“……你怎么了?”闻人月白缓声问道。
“没,没怎么呀。”乔悠悠双手背在身后,手指绞在一起,目光若无其事地左右张望。
可她哪里是心中能藏住事的人,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了。
闻人月白略一沉吟,“可是因药毯之事?此事不必挂怀,这药毯并非名贵之物,新旧也没有什么不同。”
乔悠悠支吾着应了两声,脚尖无意识地蹭着地面,显然不是为了这事纠结。
闻人月白双眉微紧,不解她究竟为何如此,难道是在度支司又被刁难了?
于是很快下了决心,“放心,从明日起,户部不会有人再难为你了。”
“不是……”乔悠悠娇俏的五官都快皱到一块了,她咬着嘴唇磨蹭半天,才用蚊子般的声音道:
“小白,你的腿……果真是骨毒,再也好不了了么?”
闻人月白蓦地抬眸,见乔悠悠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双腿之上,满脸的难过与……同情?
一瞬间,闻人月白只感到身上什么地方被狠狠刺了一下,手指骤然缩紧,将那药毯都攥出了褶皱。
她都知道了?
所以……今日才躲着自己的么?
再开口时,声音已然恢复了初见时的淡漠,听不出一丝情感。
“骨毒并不会传染。还有,不要那样看着我,我不需要旁人的可怜。”
他收回目光,也不再看乔悠悠,转动着轮椅离去了,背影却显得狼狈。
“不是,小白,我……”乔悠悠追上两步,却一时不知要如何解释,只能眼睁睁看着闻人月白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她懊悔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平日里怼人怼得利索,怎么偏生这个时候嘴笨了!
从前只知闻人月白双腿有疾,没想到竟然是发作起来极为痛苦的骨毒之症。她将闻人月白当成好朋友,可是看到好朋友备受折磨,自己既无法感同身受,也不知要如何才能帮到他,这让她心中也痛苦万分。
以至于今日竟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闻人月白。
乔悠悠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想法,正要追上闻人月白向他解释清楚,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乔悠悠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接着听到旁边有人连连道歉,说是不小心冲撞了她。
乔悠悠揉着被撞疼的手臂,见面前有几个人正在从衙门里往外搬东西,像是木板、瓦片一类的,奇怪道:“户部要盖房子么,搬这些东西做什么?”
给她道歉的工匠连忙解释,说是户部衙门的仓库需要翻修,趁着最近不下雨,要把整个屋顶拆了重新搭建。
“好吧。”乔悠悠默默让出了通道,再回头去望时,闻人月白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看来只能明日上值的时候再和他解释了。
……
闻人月白回到相府,正巧碰见准备出门去户部接自己的老严。
“公子,您怎么自己回来了?”老严有些吃惊地看了看天色,小跑着去帮着闻人月白推轮椅。
见他没有回应,老严察觉出了一丝异样,低头却见闻人月白脸色十分不好,连忙问他怎么了。
这些日子公子的心情似乎一直都不错,怎得今日回府,脸色差成了这样?
闻人月白低声开口,嗓音透着些许沙哑,听起来十分疲惫。
“阿翁,辛苦你稍后去一趟户部侍郎的府上,帮我带封信给他,就说有事相求。”
老严愣了愣,“公子,侍郎大人今日刚刚来过府上探望老爷,说是向皇上告了半个月的假,要回乡祭祖来着。”
闻人月白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过了片刻才道:“好吧,我知晓了。”
……
翌日,乔悠悠专门起了个大早,来到闻人月白平日的署舍门口等他。
然而等了快半个时辰,仍旧没有见到人。
兴许是有事告假了吧。乔悠悠想着,只好先回去上值。
当她回到度支司的署舍,却诧异地发现里面同样空无一人,可平日的这个时辰大家肯定已经都到齐了。
真是奇哉怪也,今天人都跑去哪里了?
就在乔悠悠在门口发愣时,身旁有一女子经过,看穿着是户部里面品级较低的算士。
“乔师姐……哦不,乔员外?”那人见到乔悠悠,惊讶道。
乔悠悠认出她曾经是龙场书院算学社的周师妹,倍感亲切,让她还是唤自己师姐听着舒服。
“乔师姐,你怎么没去大堂议事?”
乔悠悠一脸困惑,什么议事,没有人告诉自己啊。
“就在刚才啊,点卯之后尚书大人召集各司部所有员外郎及以上官员议事,各司主事率领司内全员前往,有不在场的还让我们去喊人呢。”周师妹眨着眼睛,疑惑道:“乔师姐,主事大人没有让人来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