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脸色更加难看,似乎在认真思考燕长文的话。
燕修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踉踉跄跄地下了台阶,走到陈氏母女面前,整个人如同失了神志。
他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与脸面了,竟当着文武百官的胡乱地扯开自己的衣襟,肩背处的那块褐色斑纹赫然展露在所有人面前。
燕修云转过身去,背对着陈老太,声音颤抖,让她可要看清楚了。
陈老太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一把抱住燕修云,说他就是自己的孩儿。
燕修云颓然跌坐在地上,任由陈老太和陈梨围着自己,脸上竟一时分不出是在哭还是在笑。
先前还在为燕修云说话的大臣们终于哑口无言了,表情精彩纷呈。
武成琦趁机道:
“陛下,如今真相已明,天子血脉事关国运,绝不可让外人染指。
但念及此事太子,哦不,陈枣——自己亦蒙在鼓中,非有意为之,故而算不得欺君之罪。
还请陛下立刻夺去太子及东宫上下一切封号,恢复陈枣庶民身份,以正朝纲!”
燕长文没有说话,但朝中支持他的官员接二连三地站了出来,附议武成琦之言。
祝澜闭上眼,她已经尽力而为了,却终究人算不如天算。
事已至此,燕修云败局已定。不仅是身在东宫的秦雨薇、许诗明需得另谋出路,自己与青岩得罪过镇北王与燕长文,只怕处境会更加艰难。
没有燕修云,便无人再与燕长文相争皇储之位。燕长文前路一片坦途,自然更不会再为了自己和祝青岩惹镇北王不痛快。
梁帝面色复杂地望着燕修云,眼底带着哀伤。
燕长文看得真切,知晓这哀伤并非为了燕修云,而是为了二十年前死于大火的真皇子。
“庶民陈枣,二十年前因缘际会,竟与皇子阴差阳错,互换身份,实乃天意弄人。虽居东宫,享尽荣华,然非其愿,亦非其罪。
今真相既明,朕心感慨万分。念陈枣无辜受累,不予责罚,仅剥夺其太子之位,贬回庶民,以复其本。”
梁帝沧桑低沉的声音回荡在金殿之中。
紧接着,梁帝念及燕修云终究在自己身边二十年,又赏赐良田百亩,让他以为生计,颐养天年。
梁帝的语速很慢很慢,仿佛自己心中也万分纠结。
祝澜原本已经有些黯淡的眼眸中蓦地迸发出一抹锐色。
不,她不想就这样认输!
她还有最后一张牌,哪怕理由听起来牵强无比,几乎没有胜算——
但是,万一呢?
她的目光变得决然,深吸一口气,正要站出来说话。
一个身影忽然慌慌张张闯入金殿,是个小太监,神情十分激动。
“启奏陛下!”
那小太监扑倒在殿中,抬起头,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天降祥瑞于东宫,奇观惊人,已引得全城百姓争相围观。此乃上天赐予我大梁的福泽,预示国运昌盛,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梁帝的眸光一闪,身子微微前倾,带着几分好奇与期待问道:
“究竟是何等祥瑞,竟能引得如此轰动?”
小太监满脸喜悦,声音高亢:
“今日清晨,东宫上空突然出现异象,龙气缭绕,云雾翻腾。那龙形若隐若现,腾云驾雾,于东宫之上久久盘旋不愿离去,极为玄妙。
不少百姓亲眼目睹此等奇观,无不惊叹连连,纷纷称赞陛下盛世明君。
此乃上天赐予我大梁之吉兆,预示着我大梁国运将如日中天,繁荣昌盛,绵延万世!”
听得祥瑞诞生之地竟在东宫,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众臣看看燕修云,又看看梁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道贺。
就连燕修云也愣在了原地,心中惊诧万分。
殿内的氛围一时间变得格外诡异,连报喜的小太监都察觉出了不对,众人一时心态各异。
祝澜却觉得心中一亮,柳暗花明。
她唇角微勾。
什么天降祥瑞,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用想也知道是许诗明弄出来的名堂。
这消息来得太及时了,她正愁自己手上最后一张牌无处借力,许诗明便为自己送来了这阵东风!
祝澜再无犹豫,站出来向梁帝行礼,朗声道:
“陛下,微臣以为太子一事疑点颇多,还需细查,不可轻下定论。
储君人选关乎社稷,若冤枉了太子殿下,岂不遗恨?”
武成琦冷笑一声,问祝澜,眼下陈氏母女在此,且燕修云身上的胎记与她们身上的一模一样,铁证如山,何来疑点?
祝澜自袖中取出一张纸,对梁帝道:
“陛下,微臣曾向民间多位名医打听,太子殿下与陈氏母女身上的胎记,虽然会由父母传给子女,但亦有可能是胎儿自己形成。
微臣生怕自己记错,故而将与那些名医的谈话全部记录下来,若陛下不信,还可传宫中御医询问。”
梁帝当场命人找来了太医院资历最高的老御医
御医仔细看过燕修云背上的胎记,回禀梁帝,说自己的确见过一类拥有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