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步入正堂,祝澜与祝青岩自然而然地端坐于上首,其余官员则恭敬地垂首站立,面色凝重,气氛静谧,只待二人发话。
“施大人。”
施元忠上前一步,“下官在。”
“本官此番远道而来青州,你可知道所为何事?”
祝澜端起茶碗,撇开浮叶,不紧不慢地浅饮一口,声音轻缓,却好似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施元忠恭谨地垂着脑袋,眼珠却转得飞快。
下一刻他突然跪了下来,俯首高呼:
“下官知罪!”
施元忠一跪,身后的属官们哪敢站着,纷纷跟着跪下。
“知罪?”祝澜轻轻挑眉,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施大人何罪之有?”
施元忠对答如流:
“自年中发生灾荒以来,青州粮食紧缺,民心动荡,城内治安混乱。
月前朝廷发放的赈灾粮运到之后,下官本想开仓放粮,却不想竟屡次发生刁民哄抢粮食之事。
甚至有贪得无厌之人,聚众前往邻县抢粮,导致部分县镇未能及时发放足够的粮食,亦有不少赈灾粮不知去向!
下官无能,未能管好青州百姓,致使发生动乱,实有失察之责。
还望钦差大人责罚!”
施元忠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检讨着自己的过失,俨然是一副痛心自责之相。
“哦?这么说来,是那些百姓聚众抢粮,而施大人只是失察?”
施元忠低下头去,不做声。
祝澜冷冷一笑,手中的茶碗“当啷”一声被重重放在桌上。
众人被吓得浑身一颤,不约而同将身子伏得更低。
堂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听祝澜那里许久都没有传来动静,跪在地上的人心中顿时打起了鼓,终于有人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瞄。
却没想到方才还面色阴沉的钦差大人,此时却笑得春风和煦。
“原来是这样。”祝澜笑了起来,声音恢复了平和。
“诸位大人快快请起,原来都是一场误会。”
施元忠这才抬头观察她的神色,反复确认祝澜不是在说反话,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
他试探着开口:“钦差大人,您所说的‘误会’是……?”
祝澜“呵呵”笑了两声,请施元忠坐下,这才说道:
“是最近京城传闻,青州灾荒至今尚未妥善解决,州中粮食紧缺,甚至有百姓饿死之事。而知府大人封锁了消息,这才导致圣上迟迟不知此事。
陛下听信了传闻,担心青州的情况,这才派本官运粮前来。一是救急,而是查察青州吏治,看看究竟有无草菅人命之事。”
“钦差大人,冤枉啊!”
施元忠“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表情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下官是办事不力,当初让那些刁民扰乱了赈灾粮的发放,造成了不小的麻烦,青州至今也的确粮食紧缺。
可是下官已在城内设置粥棚,日日施粥,治下其他县镇也是如此。虽仍有百姓挨饿,却绝不至于有人饿死啊!
望钦差大人明鉴!!!”
身后跟着他重新跪下的官员们也齐声道:
“请钦差大人明鉴!”
“快快请起,施大人。”祝澜甚至站起了身,笑道:“都说了是误会嘛!”
“京城距此甚远,消息不灵通也是正常。没想到青州竟有那般胆大妄为的刁民,竟连官府的赈灾粮都敢抢。
朝廷也是不知晓其中原委,这才误以为施大人与当地豪强勾结,克扣百姓的粮食呢!”
“下官不敢!”
祝澜一把拦住差点再次跪下的施元忠,嗔怪道:
“好了,施大人。既然青州的情况并没有传闻中的那般严重,也没再闹出人命,圣上也可放心了。
待本官回京,自会将你的苦衷上奏天子,圣上即便责罚,也会念在你的苦劳上宽宥一二的。”
施元忠闻言大喜,连连谢过。
“钦差大人明辨是非,劳苦功高,真不愧是我大梁的中流砥柱!”
一通盛赞过后,施元忠说府上已经备下了酒宴,要为祝澜一行人接风洗尘。
“先不急。”
祝澜的目光扫过面前众人,声音温和道:
“本官记力颇佳,每到一处巡查,都要记住当地大小官员的姓名与容貌,方便政令传达。
现在便请诸位大人按职级大小,依次报上姓名吧。”
青州官员们互相望了望,大家都听说过这位女中丞乃是当年的状元郎,有过目不忘之能。
若自己抓住机会表现一番,被她记住,回头在圣上面前随口一提……
说不好飞黄腾达的机会便来了!
“下官青州同知朱一杨。”
“下官青州裕县县令苗直。”
“……”
众人依次报出了自己的官职姓名后,皆目光灼灼地望着祝澜。
祝澜却微微拧起了眉毛,看向施元忠,脸色似有不悦。
“施大人,难道你青州不设通判?”
施元忠讪笑道:“钦差大人,陆通判他……他……”
祝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