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沈记米行,眼前招牌赫然,气势恢宏,分外引人注目。
“二位姑娘,要买米么?”
“二位姑娘,可是有意购米?”掌柜面带微笑,热情迎上前来,手指轻点店门口那块雕花木牌,“此乃本日米价,二位请看。”
祝青岩目光轻扫过那木牌,低声对祝澜道:
“这米价,不过比京城略高些许,远非虎平安所言那般夸张。”
祝澜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对掌柜道:“麻烦帮我称三升米。”
“好嘞!”
伙计称米时,祝澜状若随意地说道:
“听闻青州年中遭灾,米价飙升。我二人路过此地,原以为会粮食紧缺,没想到米价竟还算合理。
看来,青州知府施大人真是治理得当,百姓有福啊!”
“才不呢。”伙计闻言,嘴角微撇,露出一丝不屑。
“哦?”祝青岩立刻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那掌柜凑过来道:
“这施大人是对老百姓好,但是可苦了我们这些做生意的。
你们想,灾荒之时,百姓蜂拥而至,米价本应水涨船高,我们也能借此获利。
可施大人却严令米行不得涨价,甚至在最艰难的那段时间里,还迫使我们将库中余粮赊出,由官府分发。
虽然后来朝廷赈灾粮到,补足了我们的损失,但……哎,赚钱的机会也就这么溜走了。”
祝青岩面露鄙夷,掌柜连忙赔笑,滔滔不绝地解释起“在商言商”的道理。
祝澜勾起嘴角,“看来这位施知府还真是爱民如子,施政有方。”
不待掌柜接话,她话锋一转,又道:
“既然知府大人深得民心,那么这半年来,京城中怎么鲜少见有青州百姓入京呢?
莫非是因为知府大人将此地治理得太好,大家都留恋故土,不愿出门一步了?”
“这……”掌柜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呵呵,小人又不是当官的,哪里晓得那些?”
说罢收了钱,寻了个借口转身走进里间,没再出来。
祝澜二人稍稍驻足片刻,这时又有别的客人来买米,二人在一旁观察,果然都是按照木板上的市价交易。
祝澜寻了个话题,很快与几名客人攀谈起来,言语间试探了一番,屡次提及这青州的米价。
然而那些前来购米的客人全都表示并无米价大涨之事,又顺便夸赞了一番知府施大人的勤政爱民。
离开米行,祝青岩心中泛起一丝无力感,轻叹道:
“祝澜,你说的不错,果然是给咱俩唱了一出大戏。
问了一圈,什么也没问出来,我都快相信这是真的了。”
她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们应该是料定了咱们进城后会走这条主街,也会去那沈记米行,所以在咱们可能经过的路线上都做了安排。
但青州城这么大,总不可能所有百姓都被收买,陪他们演戏。
祝澜,咱们这就捡那偏僻破落之处走,我就不信什么都查不出来!”
“等等。”祝澜忽然开口。
她用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沉思片刻道:
““我们进城之时,身份恐怕已经暴露。此地人生地不熟,即便查到什么,对手也会立刻知晓。
打草惊蛇,反而不好。”
“那现在怎么办?”祝青岩问。
祝澜抬头望向城门的方向,缓声道:
“现在咱们的运粮车队应该也已经进城了。
走吧,咱们直接去府衙。那位爱民如子的知府大人想来已经备下酒席,正要给咱们接风洗尘呢。”
祝澜说完,又在祝青岩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两人这才向路人打听了方向,向府衙走去。
……
尚未踏至府衙那雕梁画栋的朱红大门前,二人便已远远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氛围。府衙前,一众人马排列得整整齐齐,显然是在等待什么重要人物的到来。
施元忠一身官袍站在队列之首,他人高马大,身材微胖,格外显眼。
随着祝澜二人的身影逐渐清晰,施元忠几乎是一路小跑着上前迎接。
身后之人立刻跟上,齐刷刷跪了下来,施元忠面色激动而欣喜:
“下官青州知府施元忠,携青州府衙上下官员一众人等,——
恭迎二位钦差大人!”
祝澜虚扶一把,笑容似有深意。
“这位便是知府施大人吧?我二人本想瞧瞧青州当地民风民俗,故而便装入城,却没想到诸位早已等候在此。
知府大人,您的消息可真灵通呐。”
施元忠听出祝澜话里有话,却佯作不知,只赔着笑脸恭敬答道:
“下官哪有什么消息,只是那位李大人带着赈灾粮食入城,已经到府衙了。
下官这才知道二位钦差便装入城,故而带领众人在此等候迎接。
未能出城远迎,还望二位钦差大人恕罪。”
祝澜对他略微颔首,抬步向府衙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