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未至,半夜追风夜访。
他神色焦急,直接跃入沁苑,若非顾忌里头是太子的药人,恐怕他都要破门直入了。
宋宜披着外衣起身开门,往他身后看了眼,仍不见李文暨的身影。
她正要发问,追风先抱拳赔罪:“属下追风,乃殿下近卫,今晚得罪姑娘!请随我速速出城,殿下正在绥州等着!”
绥州?
那是入北方的第一州,离京城甚远。
宋宜适当表现出慌乱来,“容我收拾——”
“来不及了!姑娘冒犯!”
话毕,追风直接扛起她背在背上,一个跃身跳上屋顶。
急速挑起急速降落,宋宜吓得尖叫出声。
直到出了王府,她才稍稍适应这惊险的速度。
燥热的夜风吹乱她披散在肩上的长发。
她伏在追风的背上。
在京城的屋脊上疾行。
宋宜从一开始的紧张,逐渐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
自由。
不受束缚的自由自在。
出了京城后,追风才把她放下,带着她坐上一匹浑身漆黑的骏马。
马鞭扬起抽下。
坐骑吃疼,蹭地跃出——
这马的速度竟是比方才的追风速度还要快!
马背上颠婆起伏,若不是追风在身后用胳膊左右拦住,怕是宋宜早已被颠下
马背,可即便没有滚落下去,她也被颠的五脏六腑都在肚子里翻滚。
她难受的岣嵝起身子。
身后追风的声音几乎被疾风吹散。
“姑娘撑住,很快就能赶到绥州了!”
很快?
那可是绥州啊!
马车需赶路三日三夜不眠不休才能赶到。
骏马速度快……
难不成要一日一夜不停——
宋宜心生绝望,趴下了下去,双手搂紧马脖子,生怕一开口就吐出来。
追风见她不说话,亦不再分神照顾她的情绪,催赶马匹加快速度,他需要明日黄昏前赶到绥州!
殿下正在等着药人!
一日一夜,除了在一处驿站换了匹马,两人下马喝了几口水,便不曾下马歇息。
宋宜在马背上昏死又醒来,如同经历酷刑。
在第二日黄昏时,总算看到了绥州边界外支起的营帐。
追风喝停马匹,宋宜从马匹上狼狈的滚下来,拢紧了外衣,扶着一棵枯树吐了起来。
肚中无物,吐出来的就是酸水,灼烧着喉咙。
追风递来一个水囊,语气略带抱歉:“辛苦姑娘,我先去拴好马匹就带姑娘去见殿下。”
“好。”
宋宜强打起精神,接过水囊漱口。
经历一日一夜的赶路,她脸上只有疲倦的神情
,甚至连怨怼都不曾有。
这般温顺配合,反倒是让追风愈发内疚,立刻转身去安顿马匹。
宋宜缓了几口气,目光环视四周,搜寻到那顶最醒目的明黄色帐篷时,还发现不远处拥蹙着一群灾民。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瘦的只剩下一身白骨支撑着他们排队领着赈灾粮。
人数众多。
却气死沉沉。
宋宜生活在江南富庶之地,即便在宋府的日子艰难,却也从未见过这幅人间炼狱。
当下不由得被这景象震惊。
等到她回神,一个矮瘦的男童来到她跟前,竟是在地上扒着她方才吐出漱口的水,那一块泥土被浸湿了,他便用手指挖起那一块泥土,就要往嘴巴里塞去!
宋宜胃里一阵翻滚,她连忙拍手打掉:“这脏,不能吃!”
男童抬起脸。
削瘦的脸上颧骨高耸,一双眼睛凹陷。
饿得面颊饥瘦到骇人。
眼神幽幽。
“可是,我饿了……”说着,他的眼神陡然绽放出异样的神采,盯准宋宜手里的水囊,像是发现猎物的小兽,扑了上来!
宋宜闪躲不及,险些要被扑倒时,追风赶来,一脚直接踢飞男童,厉声呵斥:“滚过去排队!再让我看见你一次,老子连你全家的赈灾粮
都扣下!”
男童不敢嚣张,抓起那一捧土逃走。
“姑娘手上了吗?”追风急忙询问。
宋宜摇了摇头,“我无事,只是……”
追风伸手比了一下,“姑娘边走边说。”
宋宜跟上他步子,低声问道:“既然有赈灾粮,为何方才那个孩子还要过来抢东西?”
“北方这一带三个州进入七月后就开始大旱,朝廷便开始赈灾,可层层剥削,发到老百姓手里的只剩下米糠稻壳,原本熬到八月稻子成熟也能熬过去,可谁知今年直到八月也不曾下一场雨!田地里的稻子全部枯死,地方上闹出了人命这才捅到陛下跟前。”追风越说越气,脚下的步子也越走越快,“朝中无人敢接下这个烂摊子二次赈灾,二皇子三皇子都有人护着,只得殿下接手!这几日不眠不休查问灾情,朝中又虎视眈眈盯着,连解毒都顾不上,如今危在旦夕——”
追风一股脑说完后,才惊觉自己说多了。
他连忙回头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