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恰好赶到了汶阳县外。
李文暨率领的三十人亲卫已率先进入,追风他们到的晚了些。
屋舍田地一片狼藉,街市上的店铺更是门扇岌岌可危,处处都像是被人洗劫一空后的惨状。
再往县里走去。
陆续出现了倒在路边的百姓。
与在绥州城外看见的灾民一样的瘦骨嶙峋,一样的双目空洞的骇人。
但汶阳县里的灾民身上随处可见血迹斑斑。
苟延残喘的倒在路边喘息着。
马蹄声跑过。
他们如同阴暗处被惊醒的冤魂,朝着他们伸出一双白骨。
“救救……我……”
“救救……”
宋宜忍不住闭上眼睛。
不敢再看。
他们越往衙门赶去,这番景象愈发触目惊心。
到了衙门,门口台阶更像是被鲜血冲刷过一般!
一具具不知死活的肉体被仍在角落,散发出浓烈血腥臭味。
地上还有哀嚎呻吟的汶阳灾民。
追风翻身下马,叮嘱她一声:“这儿安静的诡异,恐怕闹事者已经彻底,殿下追去了,我进衙门去探探究竟,姑娘坐着稍候片刻。”
“好……”
她勉强应下。
脸色自进入汶阳后,就隐隐发白。
在追风进入衙门后,她戒
防环顾四周,不慎对上了无数求助的视线。
令她骤然失色。
她甚至分不清那些视线是死不瞑目的眼睛,还是将她视为救命稻草的活人……
胯下的马也受不住难闻的腥臭味,不安的踱步。
她紧紧抓紧缰绳,不远处还有活着的灾民爬着靠近。
她紧绷着神经,头皮发麻。
“救我……”
“我不想……死……”
宋宜绷紧背脊,努力维持着冷静,“会有人来救你们的,很快。”
这一句话,成了所有残活者的希望。
他们呻吟着,试图靠近她。
仿佛离她近一点,就能早一步被拯救。
这这一幕在宋宜眼中却成了噩梦!
她脸色煞白。
嗫嚅着嘴唇:“不要过来……”
声音低咒。
冷汗逼出。
无人听见
他们越靠越近,甚至有人一把抓住了马蹄——
“救——”
马受了惊,扬蹄仰天嘶鸣。
宋宜惊慌之中死死抱紧马脖子,却不知更令马匹失控。
癫狂的甩动躯体!
就在宋宜想要弃马跳下来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密集马蹄声,她还未反应过来,一道身影落在面前,单手拽住缰绳一跃而上,左手持鞭驯服,右手控制缰绳松紧安抚受惊
的马匹。
处于躁动的马匹竟是安静了下来。
不再癫狂甩动。
她彻底脱了力,瘫软在马背上。
后背都是渗出的冷汗。
“你还不下来?”
身后的声音自头顶上飘来。
其间的冷漠无比熟悉。
是李文暨……
宋宜虚弱着应了声,手脚并用的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双腿、腰肢早已吓得发软,这会儿翻下来直接滚落到地上,在脏污的地上打了个滚,愈发显得狼狈。
“殿下!”
追风听到动静后立刻从县衙里跑出来。
但仍晚了一步。
一眼就看见了被甩在马下的宋宜,心里咯噔一声,立刻上前领罪:“属下失责!”
“下回注意。”还有活着的饥民在场,李文暨藏起本性,言语间温文尔雅,不含责备之意,将缰绳交给追风,“马匹易惊,下次别把人独自留在马上。”
追风悬着的心却不敢松懈:“是!殿下。”
这会儿不追究,不代表事后不追究。
的确是他潦草行事了!
李文暨甚至还弯腰,想着宋宜伸出手,眸中浮动关切之意:“还能起来么?”
“能、能……”她罕见的结巴了下。
虽然早已知晓这人在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但李文
暨对自己这么温柔,她实在不习惯啊!
在宋宜打算自己爬起来时,眼前的男人已先一步扶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扯了起来。
两人挨近,汗味夹杂了极淡极淡的冷香在鼻尖浮动。
短短一瞬。
宋宜的心跳紊乱一寸。
宋宜站稳后,他又极快松开她的胳膊,保持两人间的距离,转而吩咐追风:“待她去找夏旬,他应当也赶来了。”
“是!太子殿下!”追风应下。
咬字清晰、沉稳有力。
“你……”从后方传来激动而又虚弱的声音,“当真是太子……不、不是来……杀我们的……?”
在宋宜明白那一瞬间莫名的温柔是为何时,李文暨已朝着说话的饥民走去。
那人浑身脏污不堪,散发恶臭。
手中拄着的树枝,身子仍颤悠悠的。
“老人家,”李文暨却丝毫不在意这些,上前弯下腰,语气一脉温和:“我是受陛下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