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冯氏嘀咕,小糯宝踩着大棉鞋,摇摇晃晃地蹦跶过来,扯了扯娘的大手。
“不等大锅锅,外面冷啊凉~。”她仰着小肉脸,奶声催娘进屋。
大哥这么久没回来。
多半是为了那几个麻袋忙活了,不会有什么事。
闺女一开口,冯氏就像吃了个定心丸,这便松口气抱她进家,准备剁鸡食了。
小糯宝年岁尚小,还是有些嗜睡的。
下午,她和春哥儿躺在一张小褥上,随便挑拣了几下贡品,就乏得仰头呼呼睡了。
李七巧守着两个孩子,满足地扬起唇角,手里针线翻飞,想给他俩各缝只虎头帽。
丰景收拾着书袋子,在为明日回私塾做准备。
而丰苗猫腰躲在门后,本想在家偷个懒。
却还是被冯氏揪着耳朵,提溜去了学堂。
村里学堂为了看着他们这些小子,每读七日就只歇一天,昨个为给姜家温锅,张秀才已经多了休一日。
现下是无论如何也得去了。
丰苗个子小,冯氏给他挑了个最前排的位子,一下午困得哗哗淌泪,也不敢在张秀才眼皮底下睡着。
过了不知多久,眼看太阳就要西落,丰苗从学堂回来,李七巧也要下地做饭。
姜丰年才终于顶着寒风,开门进院了。
闻声,孙春雪刚要出去迎他,就见驴车后面,堆了满满几个大袋子。
她打开抓了一把,里面装的全是掺了麦壳的白面。
“老大,你买粮食做啥。”孙春雪不由惊讶:“咱家窖里那些可都还吃不完呢。”
姜丰年脸色有些难看:“先把白面卸下吧,一会儿进屋再说。”
待把窖门关好,姜丰年才回到炕上。
他脱下破了一块的外袄,递给媳妇:“城里出了乱子,我被挤得摔了一跤,衣裳都破了,你给我拿去缝缝。”
冯氏刚喂完鸡鸭进屋,诧异道:“老大,你说什么,云城出啥事了?”
姜丰年摇头叹了口气。
“别提了娘,现在城里百姓都在四处抢粮食呢,昨个儿一早,粮价就生生涨了一半,等到今天中午时……那粮价直接翻了两番。”
想想那人人慌乱的场景,他就忍不住攥起拳头:“……好些人都挤在粮铺米铺前,为了能买到点粮,脑袋都快抢破了。”
这话一出,姜家众人都立马停下手上的活,忙朝老大看去。
“好端端的,粮食咋会涨得这么快。”冯氏有些不敢信地问。
两日之内就翻了两番?
这岂不是要出大事!
姜丰年揪心地往炕上捶了一拳,但怕惊着俩孩子,便又赶紧收手。
他难受道:“说是南边的仗总打不下来,军粮太缺,那边的府城和百姓已经再拿不出,于是……于是朝廷便派人,把咱云城的粮仓调走了九成,现下城里的粮仓已经快空了!”
冯氏眸色一震。
什么?
要知道,眼下荒年,粮产不足,还能使得云城不乱,靠的可全是粮仓。
南纪国施行平籴之策。
便是在旱年间,由各地府衙开动粮仓,放出往年囤积的粮食,保证各大粮铺在灾年有米可卖。
而所售之价,皆不可高于府衙定价的两成以上。
也正因如此,即便是大旱三年,城中百姓也能堪堪饱了肚子,不至于饿死太多。
“粮仓可是咱云城的保障啊,若是调走那么多粮,人们可咋活。”孙春雪急地惊呼。
冯氏皱眉问:“那离咱不远的霞城呢,还有远山城?他们和云城共属同一个州府,咱们云城若是没粮,他们应当暂借些出来应急才是。”
姜丰年想起在城里的见闻,眼底浮出血丝。
“他们也正缺呢,这次朝廷调走了两个州府的粮仓,共涉七八座城,咱们北地这回粮仓大空,谁也帮不了谁。”
一听这话,冯氏心底顿时拔凉。
“这就坏了,光凭市面上暂有的米面,再加上哄抢,怕是连半个月都未必能撑得过。”
姜丰年不住点头。
“正是了,现在城里人人自危,都怕粮价再涨,更怕将来有钱也买不着粮。方才还有两个汉子,为了排队买粮,竟还在米铺门口动起了刀子,血都捅出来了。”
李七巧她们都颤了下身子。
这岂不是要变天?
冯氏这时才想起来问:“对了老大,那你带回来的那几袋子白面,又是从哪儿来的。”
其实姜丰年本没想到买面。
但从木工坊出来后,看见驴车后的粮袋子,才明白这应当是妹妹在提醒他呢。
家中白米和小米都管够吃,但是面却没多少,眼下若是不买,只怕日后有银子也吃不上了。
姜丰年看了眼还在酣睡的妹妹,欣慰道:“白面是城里现在最抢手的,粮铺根本不好买,好在我想起城郊几个村子有种春麦的,就过去收了些陈面,给了他们以往三倍的价。”
姜丰年也不敢收太多,免得惹人注目。
便在每个村子只收了一两袋,倒不惹眼。
各个村里磨的白面,虽然不精细,麦壳子都没捡干净,但总要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