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安回到座上,又应酬了几杯酒,不多时,韩家家宴才散了。
饭后,韩善言就请他进了书房,过了将近两个小时,两人才从屋里出来。
韩咏辉懒散地倚在美人靠上,等了许久,总算把人盼了出来,立刻起身,一脸好奇的跟上两人,想从只言片语中揣测他们在书房里聊了什么。
可惜他们默契的像真正的爷孙,只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一句正经口风都不漏。
韩善言请沈以安移步水榭戏台,看一出越剧,原来今天韩家特意请了越州名角来家里开台。
“以安,你来点一出吧。”韩善言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几个月前差点回天乏术。从京北医院出院,也不过一个月。
他隔着桌子将戏单递给沈以安。
沈以安也不推拒,接过烫金戏帖,修长的手指顺着一行行簪花小楷滑过,略有迟疑。
韩善言是何许人,精明一生,虽老未昏,加之刚才他和沈以安定下的协议,老眼微阖,试探的说道:
“这字,是小柒的手迹,虽然用的是左手,磨了三四年,总算可以拿出来见人了,今天见她有空,就让她写了这戏单。”
沈以安闻言却无动于衷,指尖在一处停了下来,侧头对韩善言道:
“就这出吧。”随即又说道:“柒小姐字如其人,秀丽疏朗,老太爷手底下,人才辈出。”
韩善言见他八风不动,按捺下心底的探究,看着他点的戏名,点点头,夸道:
“这小辈之中属你最懂行。”
又回首招来身后的顾拂西说道:“打点下去,今晚听《沉香扇》。”
她应声点头,却对上了沈以安的眼眸。他正看着他,光明正大地,嘲讽地、冷冽地、鄙夷地……看着她。
眼波相会,顾拂西低下头假装无视,转身出去安排。初听这戏名时并未察觉,在向剧团团长交代完,却有一瞬间的愣神,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却来不及抓住。
《沉香扇》说的是徐文秀和蔡兰英才子佳人的故事,本来是一出欢喜的团圆戏。其中蔡父与蔡母一女许三婿的桥段,最为经典。
她参不透他点这出戏的意义,更不理解那眼神中复杂的情绪,只是她能感觉,他对她的态度似乎极为复杂。
顾拂西摇头挥散脑子里的人,继续思考沈以安的“戏外之意”。
敛了心绪,回到观戏台,重新挑起帘子站在沈以安身后。
不多时,戏台那边鼓点奏响,戏音婉转。
用过晚饭,韩家许多旁支的亲戚都过来看戏,此刻的观戏台比晚宴更加热闹。
沈以安和韩善言坐在正位,韩颂明因为昨天的变天,腿脚不适,晚宴一散就回了恒苑。
回去之前,顾拂西眼巴巴地望着他,他却淡然地来了一句:
“在韩家你都怕,还想着去西京,真去了,你难不成能躲得了他?”
顾拂西只是委婉的跟韩颂明提过想去西京,当时韩颂明一口回绝了她,因而她不得不想别的法子。
她不敢告诉他,她上个月开始,就偷偷停了颜医生的药,还让老柳强行动用针灸,帮她恢复记忆。
韩颂明说得有理有据,她也无言以对,让佣人送韩颂明回了恒苑,自己硬着头皮应下老太爷的吩咐。
顾拂西此刻腿脚已经发麻。
邻水的观戏台,凉风习习,全然没有酷暑的难耐,她的背上却还是沁出一层薄汗。
好在沈以安并没有为难她,全程都在认真看戏,只是在她为他端上茶食小点时,有片刻失神。
他看着盘中的江南茶点,轻轻捏了一块起来,看了很久,并没有吃,而是随手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问得那样自然,连头都没有回,好像真的不认识这个茶点一样。
顾拂西诧异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的明知故问。
可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顾拂西收到短信后,想了解沈以安,直接找的是国内最有名气的私家侦探。
他是商界名人,不过三天时间,他十六岁之后的生活轨迹、小到日常作息,大到事业成就,以及他所有的花边周刊,都一五一十的存在了顾拂西电脑的文件夹里。
她还在一堆图文资料中看到了自己的设定:“坚持多年寻找一名交通肇事逃逸的女人。”
她,就是那个女人。
顾拂西看到那行字时,呼吸一滞,手抖的关闭了电脑屏幕,仿佛下一秒里面就会有一双手伸出来,像梦里一样将她狠狠箍住,问她,为什么那么任性!为什么要害小柔!
她平复了许久,才想起来他十六岁之前的空白,立刻出了三倍的价钱,才把沈以安十六岁之前的零星资料买到手。
“两岁时在车库门口被保姆遗失,辗转漂泊各地,四岁时在江南同昌古镇,被以制作售卖袜底酥为生的养母收养。”
顾拂西无语,寥寥几句,多花了她几十万,不等她追问,对方却说,查不下去了,他们收到了盛西集团的“警告”……
不过又安慰她,他们盗亦有道,即使被揪出来,他们绝对不会出卖雇主的信息,让顾拂西放一百二十个心,那一刻,顾拂西才回味过来,这两个私家侦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