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
顾拂西淋了雨,回家简单换洗后,打车来到了屿后街,到了南朝酒吧门口,才发现这里的一切都没变,听说早年南朝换了老板,想不到竟然保留了原貌。
“南朝”两个字的霓虹太过刺眼,让她有些晕眩。
这地方让她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悲怆。
那种感觉,就像是时间变成一个环,当年不知是谁射出的子弹,再次打中了她的眉心。
郑彦博选的什么破地儿,她心下吐槽。
调整了呼吸,她大步迈进酒吧,宛如决心与暴风雨对决的海燕。
她的风雨,是被韩家豢养的六年;是母亲之死,未揭面纱的真相;是曾经沉溺于那个不具名男人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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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姐。”
郑彦博的手在她跟前晃了晃,“打你进来,看那破画儿快一个小时了,还没看够?”
廊角处那幅《册封典礼》的复刻油画,尊贵的女王高高在上,手持长剑,为虔诚跪地的骑士举行册封仪式。
画外的人可以感觉到骑士无上的忠诚与荣誉。
可是顾拂西觉得讽刺满满……
她酒意迷蒙地吐了个烟圈,懒懒地弹了弹烟灰,笑道:
“这老板挺无聊的,盘下这么大一间酒吧,也不重新装修一下。”
“可能人家是盘下来怀念青春的。”郑彦博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那幅画,“听说这幅画的真品,被国内一个私人藏家收了。”
“哦?这怕是价格不低。”她若有所思的说。
“估计是吧。”
郑彦博和顾拂西读的同一个美术学院,今天他却没心思和她掰扯这画,只埋头喝闷酒。
“汽车厂那块地,你要盯着点。”顾拂西察觉到他的异样,提了一句正事。
“知道。”郑彦博又闷头喝了一杯。
“苏颖既然回来了,说明苏家最近有动作。”
他没有回答。
顾拂西看了一眼一杯接一杯的人,知道他心情不好,也就不再继续话题。
打她进门到现在,这人一瓶伏特加已经见底了。她进来之前不知道已经喝了多少,这会儿还在一个劲儿往杯子里倒。
她也有些醉意,却还是拦住了他,今时不同往日,她不再是顾家大小姐,他也不只是纯粹的郑家小少爷,无忧无虑拼酒的年纪早就被风吹散了。
“给我留点,说好给我找的酒,怎么你全喝了?”
郑彦博不说话,也不再喝酒。
整个人往沙发上一靠,湮没在了阴影里。
良久,她听见他闷声说:
“我要结婚了,我要背着傅斯绵……和别人结婚了……”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一字一句哽咽含糊。
顾拂西扭头看他,阴影中那个曾经放纵不羁的大男孩,此刻仰头掩面,压抑着肩膀,无声的抽泣。
她想到了那个音色甜甜,让她用仙人球做捧花的女孩儿。
六年了,他们动用了所有的关系,还是没有找到她。
唯一的一次消息,是半年前苏栾在美国的一处房产发生火灾。
警署的资料表明起火点是那座林间别墅的地下室,里面有过女人居住的痕迹,
苏栾面对警方的询问,声称那是保姆住的地方,但是却无法联系到此人,还因此被调查……
苏栾被保释出来后,开始发疯似的满世界跑。
顾拂西可以肯定,苏栾也在找傅斯绵……
她,应该逃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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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拂西仰头无声的吸了一口烟,丝丝缕缕的青烟虑进胸腔,充盈了肺,心头却堵得慌。
看着依旧无声痛哭的郑彦博,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还没揍他,他自己就哭了……
也许,这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说出傅斯绵这个名字……
郑彦博没有从商,而是被安排进了宣发部门,这几年虽然沉稳了许多,却还是被家里处处拿捏着。
郑老爷子用撤资辉南汽能厂来威胁,郑彦博如果不同意联姻,就保不住汽能厂,保不住傅家的家业。
哪怕傅斯绵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回来,他也希望她回来时还有一个家。
无声无息的泪,拼凑过往,刺痛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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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驻唱歌手用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唱着:
“you uld be the one i&39;ll always love。”
是深情,是浪漫,是遗憾。
顾拂西有种莫名的不痛快,今天这个酒吧无处不弥漫着沮丧的气息。
无论是公主和骑士,还是灰姑娘和王子,在这里,都没有完美的结局可寻。
她抖着手,歪七扭八地给酒保写了串电话号码,让他联系郑彦博的私人助理。
不一会儿,一个沉稳的年轻人便走进来,向顾拂西打了招呼,动作娴熟地把沙发上酒醉的男人拖走了……
被拖到门口之前,郑彦博突然抹着泪朝她喊道:
“西啊,你喜欢那画,我改天收过来给你当嫁妆…”
顾拂西听得一阵傻乐,大声说道:
“我不要画,我要钱……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