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了方才一通折腾,何平安心底后怕得要命,忙不迭点了人把这林子团团围起来,不许寻常人等再靠近左右,秦晖对着陆夷简那张面沉如水的脸也不敢造次,留了几个手下的小徒弟在林外协助大理寺的人布阵驱邪。
陆夷简受了伤,自然不好再骑马,好在何平安机灵,提前叫了马车在外候着,原是要先让人送张黛回府,可张黛却不肯走,只说要随他先看看情况。
陆夷简犹豫片刻,到底还是点了头,一行人就这么分了两批,照陆夷简的吩咐朝着城中驶去。
他手上的伤已经简单包扎过,这会儿正借着车窗外透进来的光亮细细打量着身侧的张黛。
张家祖上虽说出过国师,但那也是两百年以前的旧事了,自从太祖皇帝驾崩、张家奉太祖圣命举家迁往北地十三郡之后,张家便像是彻底淹没于人海,再没出过什么有名姓的角色,如今再提张家,也只有习阴阳科的人还能记起这么一户曾经辉煌过的大族。
多年无消息,便是陆夷简也以为张家早已没落,所谓家传的本事怕也不剩多少。
但今日他看张黛的身手,却并不比阴阳司那些人差。
可是既有这等本事,张家又何必隐世多年不出?
“你远嫁上京,究竟有何目的?”陆夷简心头疑窦丛生。
祖父早已经死在战场上,英国公府与张家那所谓的娃娃亲许多年也未曾有人提及过。现在想来,这桩解了自己燃眉之急的婚事会不会也是张家提前算计好了的?
张家,究竟想做什么?
张黛只笑不答,对他那审犯人般的目光视而不见,身子略侧了侧,一手撩起半边帘子,探头看向前方的秦晖。
“夫君,阴阳司里如今共有几位主事的天师?”
陆夷简被她这声夫君喊得浑身不适,“你唤我世子便好除半年前闭关的尉迟大天师之外,一共有四位小天师。其下,还有相师二十位。”
也就是说,除最高位外,能说上话的一共还有四个位置啊。
张黛轻轻颔首,位置不算少,她要是想占一个,想来,也不是太难。
“四位小天师分别受王、谢、秦三家以及庆王府供养。”陆夷简像是一眼看破她的主意,极不留情面地道:“若是想从中夺位,需得问问这四家能不能应允。”
阴阳司权利甚广,就连圣上都得敬重三分,上京那么多世家,谁不想掺和一脚?可也得看自家有没有那个实力。
陆夷简沉下声,说道,“张家脱离上京已久,想送人进去分一杯羹,无异于痴人说梦。”
“张家不行,不是还有夫君你吗?他们四家厉害,夫君你不也厉害吗?我乃堂堂英国公世子妃,难不成,这身份上还比不过那几个世家旁支出身的吗?”张黛笑意盈盈,一番话说得半点儿不带喘。
修阴阳术法最是苦闷,捉鬼驱邪又岂是什么易事?阿爹说她是张家百年才出一个的天才,便是这般,幼时她学习阴阳术法也历经了不少磨难,伤筋动骨都是家常便饭,遇上厉害些的邪祟生事,伤及肺腑也都是常事。
这样危险的行当,那些个金尊玉贵的世家嫡系又怎么会乐意去做?更何况,那几家人可都不是靠阴阳术法起家的。
这几位受世家大族供养的小天师,最多也就是个旁系出身,有些甚至和本家无甚关系,不过是拿了供养后在族里挂了名就权当做是世家自己的人了。
这样的身份,和自己这英国公世子夫人比起来,可不正是差远了的?
“你的意思是你自己要进阴阳司?”陆夷简语调上扬,这话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他也顾不上张黛对他的称呼依旧是夫君二字。
这会子他再看张黛,只觉得这小娘子怎么生了副和模样半点不搭的性子?
旁人家的小娘子闲暇都是结诗社比投壶,哪有人冲着阴阳司去的?
“自然!”张黛笑意不减:“我从北地过来可是什么人都没带,不是我进阴阳司,还能有谁?”
“这不可能!”陆夷简眉头皱起,且不论其他,光是阴阳司成立百年未曾有过女子进入这点,便不是什么轻易能打破的规矩。
“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在人为嘛,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张黛觑了眼马车外的秦晖,慢慢道:“何况,眼下上京邪祟四起、城内正值混乱,夫君也需要帮手,不是吗?”
陆夷简一顿,眸光定定落在张黛身上,正这时,马车停了下来,何平安在外轻敲了两下车壁,殷勤道,“陆大人、世子夫人,阴阳司到了。”
张黛顿了顿,从腰间荷包取出一枚丹药递过去:“这是张家秘药,对邪祟鬼物之伤有奇效。”
“会丰楼附近鬼物闹事,是有人故意为之。夫君若是信我,只从这段日子上京城附近十岁以下的孩童死亡情况下手去查便是。”张黛轻声说完,先一步撩帘子下了马车。
陆夷简闻言身形愣住,会丰楼一案他确实想到了上京城附近无辜死去的孩童身上,但因着线索指向不明,他未曾向旁人透露过分毫,便是邱英都不知道这点,可张黛初来乍到却能指出其中一二
车外何平安候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人下来,忍不住扬声唤了一句陆大人,陆夷简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