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津侯夫人被精怪附体一事是薛家不愿对外提及的,毕竟那是宫宴,当着帝后以及满上京那么多世家贵族丢了脸面,怎么想也不是一桩好事儿。
从出事以后,平津侯夫人便闭门不出,连瞿夫人的拜帖都拒了,为这个,一向避世的瞿夫人还难得出了趟门,专门跑去侯府看望平津侯夫人,当时还是陆夷简陪着跑了一趟。
那会儿平津侯夫人状态就很是不好了,原本风姿绰约的人变得骨瘦嶙峋,再看不出从前气质,莫说瞿夫人,便是陆夷简这个做晚辈的看了也觉着痛心。
薛旻拿平津侯夫人说事,确实叫陆夷简一时动摇,但也仅仅片刻功夫,他便缓过神来:“你兜兜转转这半天,是想让张氏替你救下那人?”
“是有这么个意思”
“不可能!”陆夷简拒绝得极快,这回连眼神都欠奉。
天底下怪事多了去,若样样都要张黛出面,她岂非要忙成陀螺?更何况,他也拉不下脸去和张黛说这事。
按张黛的脑子,保不齐要追问他是不是也在外头养了一个,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别啊!”薛旻声音拔高,又被陆夷简一个眼刀子给怼了回去,赶紧收了声儿,支支吾吾道:“我知道这样不妥。可我不也是没法子了吗?她身份放在那儿,真惊动了阴阳司,那就彻底瞒不住了,去外头请个相士也不好,这东西是有些厉害的,随便找一个,万一人治不好,反倒是搭进去一条小命,我怎么担待得起?”
陆夷简呵呵两声:“你真考虑的这般周全,何苦把人带回来?”
南边儿难不成就找不到一个会阴阳术法的了?还千里迢迢把人往回带!
这会儿陆夷简看薛旻,犹如在看个色中饿鬼。
“哎哎哎,什么眼神儿你!”薛旻跳脚,“我是什么人?那是去办正经差使,我哪能贪图享乐到那种地步!你我相交十好几年,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不成?”
陆夷简没吭声,但眼底赤裸裸写了“你是”二字,一时给薛旻气得够呛,“我是真有要紧事儿!那女娘说了,管她的妈妈手底下像她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此话一出,陆夷简眸色顿时凝重下来,先给陈玄使了个眼色,将人打发出去外头巡视,这才抬眼示意薛旻继续往下说。
薛旻知道这会儿班房内外必定没人敢伸长耳朵偷听什么,松了口气,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沉声道:“我初听便觉着有些不对,立时派人查了,那老虔婆姓金,十多年前从上京城春风楼出去的,拿了自己攒下的银子做起了私娼营生,起先是养了几个干女儿,后头就从各处拐子手里收人。约莫七八年前,她手下有人受不了折磨私下跑了出去,在当地一个还算清正的富商帮助下告上了县衙,不等审出个所以然来,那逃跑的女娘当天便惨死在富商家中,浑身骨血都没了,只剩下一层皮。”
“金婆子拿出身契,说富商是故意拐了她买来伺候人的丫鬟,富商辩驳无用,最后无端挨了二十大板,赔了买丫鬟的银子,不到三个月,那富商家中的生意一落千丈,一家子变卖产业,最后灰溜溜回了老家。自那以后,金婆子在当地便无人敢惹,她手下的生意也越做越大,这次我过去,发现当地官员多多少少都给她几分面子。”
陆夷简没接话,一个做皮肉生意的婆子不会叫当地官员这般顾忌,说到底,这金婆子背后必定还有人撑着。
果不其然,薛旻下一句便说道:“我找人暗中打听了一番,金婆子与从前象州当地的盐法道有旧,当年她能南下,便是那盐法道从中庇佑。”
从前的象州盐法道?陆夷简心神微动:“我记得须弥关现在的知府是从象州调任的?”
彻查贾清那桩案子的时候,邱英还特别找了那人问过话,证词陆夷简也看过,因此倒还有些印象。
薛旻点头,“须弥关知府金铨,正是象州从前的盐法道。他离开象州之后,接替象州盐法道官职的是闻人玠。”
陆夷简眉心重重跳了两下,闻人玠是阴阳司小天师闻人景的兄长,而闻人一族又尽数都归顺庆王麾下!这事,兜兜转转离不开庆王的手笔!
若再想得深一些,平津侯夫人被精怪附体一事岂非也是庆王故意为之?
他略烦躁地拧了下眉心,“圣上可知道了?”
“能不知道吗?你忘了我这次出去,特意和圣上要了鹤瞰监的人跟着呢!”薛旻啪啪拍了两下心口,“回来之前我便让鹤瞰监给圣上递了密信,圣上说了,这事儿全权交给我来查,但有一点,切莫打草惊蛇。”
“所以,”薛旻站起来,又挨到陆夷简身边儿去,哀哀切切道:“我想着从那女娘下手,她虽知道的不多,但总归也了解金婆子有这种手段。追着蛛丝马迹查下去,指不定能查出什么来呢。再者,不都说他们修习阴阳术法的功夫最神,你媳妇儿要是开个天眼,说不定这案子都不用查,直接就勘破了呢!”
陆夷简十分不耐扫他一眼,“张氏也是肉体凡胎,你莫要在外头随口给她扣高帽,若能查清还好,倘若不能,岂不是无端叫她背了个坏名声。”
真有这种功夫,阴阳司那几位小天师早该秀出来了!
薛旻顿了顿,他就是随口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