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和孙绍棠闻言顿时大惊,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记得那什么莲姨娘,是他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扬州瘦马?”白氏打发了下人,转头看着孙绍棠,“听说还宠的很,前儿才在锦绣阁给买了十几身苏绣的衣裳。”
为这个事儿,各家夫人奶奶们没少在背后替宣平侯夫人叫屈。不管素日里交情如何,任谁瞧见宣平侯夫人的处境能不道一声可怜的?
可话又说回来,宣平侯才得了这新宠没多久,按理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怎的突然间就闹成这样了?
孙绍棠也是满面不解,不过他想到的却是另一点:“他已经给人脱了籍,若人没死还好,倘若真死了不行,我得写个折子递上去。”
他是个急性子,再说这会儿本就被吵得不行,歇息也歇息不好,干脆叫白氏过来研墨,他要赶着把参宣平侯的折子写了才能安心。
和孙绍棠抱着一样想法的人不计其数,翌日一早,参宣平侯的折子雪花儿一般飞进了皇帝李慈手中。
这已经不是宣平侯第一次干荒唐事儿,但这么荒唐的还是头一遭,皇帝也动了怒,当即便叫人把那些折子拿筐装好了,要让人全都抬到宣平侯府去:“抬去给他瞧瞧,看看他都干了什么好事!这就是朕的好臣子!”
苏德全正愁着呢,正巧外头小内侍来报,说是陈皇后来了,苏德全瞄着皇帝的脸色,见他没吱声,赶紧地去把人迎进来。
他得了信儿就猜着圣上指定要发脾气,因此早早就派人去请了陈皇后过来,这会儿见了陈皇后,皇帝脸色果然缓了三分,招手叫人过去坐下:“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要陪阿魁练字?”
“我看天气好,便先叫人带阿魁去演武场练功了。不然过两日又是下雨,到底要耽误了。”陈皇后笑着接一句,美目流转,略过那几摞折子,柔声劝道:“宣平侯的事儿我也听说了。这会子他们府上乱着,又有位老封君在,旁人如何暂且不管,总归得为老封君的身子骨考虑一番。”
老宣平侯在世时对尚且还是太子的李慈格外照顾,宣平侯老夫人当初也帮过她这个太子妃不少,两人什么都好,就是对独子太过娇惯。
原以为宣平侯娶妻之后便改了性子,也跟着办了几桩不错的差使,那会儿先帝爷还在,不止一次夸过宣平侯,说他是个难得的可塑之才。可自打宣平侯夫人抱病,他就又糊涂起来,甚至比从前更为荒唐。
陈皇后心底也不解,但事情闹到这般地步,皇帝也不能现在派人上门去给他没脸儿。别的不说,老封君年纪大了,素日里又最好脸面,可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
皇帝明白她的意思,满腔怒气化作砸在桌案上的拳头,半晌从喉咙里憋出两声冷笑:“从半年前到现在,参他的本子堆一堆,都够烧一晚上取暖了!倘若不是看在老封君的份上,朕又何必几次三番给他留脸!”
人总该知廉耻,前几日钱御史、孙御史联手上折子参他宣平侯府治家不严,他就已经轻拿轻放了,如今才过了多久,又折腾出这么一出,实在是不像话!
陈皇后没再言语,只抬手轻轻给他顺着心口的气。
皇帝握住她的手,轻轻闭了闭眼,帝后二人静静坐了良久。
陈皇后垂着眼,声音缓和:“宣平侯大约要养病了,骁骑营那边的差使却耽误不得,恐怕,得另选能人才是。”
半年前,庆王一力举荐宣平侯接管骁骑营。彼时他刚立了不大不小的功,又没出什么乱子,风头正盛加上庆王一系逼得太紧,李慈推拒不了,干脆拿这差使做了个交易,他退一步让宣平侯去骁骑营,又力保陆夷简到大理寺上任。
陈皇后这般一说,皇帝略顿了顿,旋即深吸了口气,转头吩咐苏德全:“让人去把陆夷简叫来。”
宣平侯手头的差使早该卸下来,既然他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不若趁这功夫,一并剐了。
张黛昨儿一夜好眠,翌日一早去了阴阳司,迎面撞见几个面熟的外门官员,其中有个这段日子给张黛说了不少上京城的奇闻轶事,还从她这儿得了不少赏,这会子见了她也不躲,反倒是还迎上来,挤眉弄眼道:“张相师,出大事儿了!”
张黛四下扫了一圈,径直进了班房:“什么大事?我看今儿来的人少了许多。”
“是宣平侯,昨儿夜里发了癔症!拿刀砍了个爱妾不说,后头满院子丫鬟婆子都被砍了!宣平侯府的老封君也被吓昏过去了!”
“一大早他们府上就有人来请秦小天师去驱邪,唐相师他们都跟过去了,咱们外门的也去了好几个,这会儿估计正设阵呢!”
张黛歪在椅子上,做出满脸惊奇模样:“竟还有这样的事儿?”
那官员见她感兴趣,忙不迭凑过去把自己知道的都讲了。
“虽说没死人,但那妾室被砍得断手断脚,筋骨都断了!太医去了也不顶用,都说是活死人一个了!他们府上的丫鬟婆子有一个算一个,看见那场面全都吐得昏天黑地,那位二娘子,尖叫着昏死过去,又尖叫着醒来,来回折腾了四五次,后头力竭了才算消停呢。”
张黛啧啧摇头:“真是可怜。那宣平侯夫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