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诵别过脸去。
“要怪就怪你是兰陵萧氏的女儿。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世家大族多没落。而你……”
萧攸然自嘲一笑：“而我兰陵萧氏不仅未见颓唐，大伯父萧复身为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财。二哥萧佩年纪轻轻，升任怀化将军。就连旁支都多有俊才。”
喃喃道。“殿下终于肯说实话了，也好。”
“盛极必衰，应是此理。”李诵颇有些惋惜。
萧攸然冷哼，“可见我萧家没到那水满溢，月满缺的那一天。”
李诵将头扭到一边。
“若是你不姓萧就好了，孤一定会好好待你。”
除了东宫属官之外，他身边还有一位牛充容，对军政要事颇有见解。
如果萧攸然不是萧家嫡女，只是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普通女人该有多好。
萧攸然惨然一笑：“妾身不姓萧，就不会成为殿下的妻，大唐的太子妃了。”
说罢，目光直射向李诵，语气森然：
“而你李诵，娶得不是我萧攸然，也不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爷！”
在场的奴婢侍卫皆是一震。
没想到还能听到此等辛秘。
李诵皱眉，极不认同道：“当年储位之争凶险万分，你我联姻，东宫与萧府不过是各取所需。时过境迁，孤已然身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如今只想立心爱之人为正妻，难道有错不成？”
一直以来，舒王在朝堂之上与他分庭抗礼，二人可谓剑拔弩张。
如今舒王凶多吉少，他自觉心腹大患已除，自然无所顾忌。
“殿下莫要欺人太甚！
萧攸然步步紧逼：
“是你！向天盟誓此生非我萧攸然不娶！是你！口口声声说少年慕少艾！是你！李诵自称钦慕我已久，并非以皇子的身份向兰陵萧氏求娶！
她俯身捡起刚才被李诵扔在地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这才不过短短三年，就化作过眼烟云作不得数了。”
热气氤氲，她双手捧杯吹了吹。
“如今看来，太子殿下爱慕的并不是我萧攸然，而是迎娶兰陵萧氏嫡女后，那泼天的好处。”
李诵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你知道吗？最初的太子妃人选并不是我。”萧攸然轻声道，缓缓走到王美人面前，“这位子，原本是你的。”
“而我，本应该是父皇作为补偿，送给舒王的礼物。”
萧攸然说罢也不看王美人脸色，轻移莲步，在李诵面前站定，一字一顿道。
“——是舒王说，殿下更需要我。”
萧攸然挑衅地将“需要”二字加重语气。
“放肆！东宫岂容你如此狂悖！”李诵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恼羞成怒道：“孤本念及旧情，想与你好聚好散，没想到你这贱妇竟如此不识抬举，竟然敢羞辱孤！”
说罢，抬脚便向萧攸然心口踹去。
千钧一发之际，萧攸然身后的侍女，毫不犹豫地飞身挡在萧攸然身前。
李诵一脚狠狠踹在金盏心窝处。
“金盏！————”
“啊！金盏姐姐！”
萧攸然大惊失色，失声尖叫。
银台年纪也不顾是否殿前失仪，飞快地接住金盏。
金盏一口鲜血喷出，仍强撑一口气，扭过头去看萧攸然的安危。
“我没事，金盏！金盏你！也不准有事！！”
见萧攸然安然无恙，心下一松，整个人软软地倒进萧攸然怀里，一动不动了。
“姐姐！！！”
银台哭成泪人。
萧攸然恨得几乎双眼泣血，深深呼了好几口气。
她俯身探过鼻息，宽慰银台：“放心，金盏并无大碍，没有伤及心脉。晕倒只是因为惊厥罢了。”
瘦小的银台紧紧地抱着金盏，豆大的眼泪一颗接一颗落下。
小姐千娇百宠地长大，萧府没人舍得对小姐说一句重话。
今日受人冤枉，太子还不辩其中真假对错，只一味袒护偏帮。
她不敢想小姐此刻心里有多么痛苦崩溃。
“呜呜呜…那就太好了…小姐。”银台年纪虽小，却甚是懂事。“呜…”
她咬紧双唇，努力不让一丝啜泣声溢出喉间。
原本跪在地上的萧攸然此刻缓缓起身，双眸寒意森然。
“怎么？知道苦求而来的妻子，是捡旁人让的，这滋味不好受吧？”
王美人死死拉住萧攸然。生怕事情闹大，闹到德宗那里，自己决计讨不到好。
“姐姐有话好好说，这是什么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骂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