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湘垂着头,嘴里暗暗骂自己。
心中懊悔不已,觉得自己这次可真是病急乱投医。
但转念又想。
李太医虽然说的那般斩钉截铁、言之凿凿。
可这么多年来,公主的病一点起色都没有。
看太子妃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说不定真的有办法能治好公主!
“胡太医所言不错,可书云:思发于脾而成于心,思虑太过不仅伤脾,也伤心血。”
说话间,萧攸然招呼胡太医走近些。
说时迟那时快,她突然出手,动作迅速而果断。
一把将唐安公主搭在锦被上的手狠狠压在胡太医的手心上。
当胡太医的手掌与唐安公主的手接触的瞬间,一股灼热之感顿时传来。
仿佛公主的手心正燃烧着熊熊烈火一般。
胡太医不禁大惊失色,刹那间便明白了过来——
原来,之前所用的党参这一味药材……
的确是用错了!
公主多年未能痊愈,除了自身孱弱,常年忧思之外,跟他这个主治御医用错药脱不了干系!
此事若叫圣上得知……
两鬓斑白的老太医双手抖得不成样子,哆嗦着问:“敢问太子妃娘娘,公主殿下的脚心是否同样热如岩浆?”
“不错。”
因着男女之间严格的礼教大防,且唐安公主身份尊贵。
平日诊治时,大多只能通过悬丝诊脉来判断病症。
萧攸然拱手道:“原也不怪您,若非诸多限制,以胡太医的医术和经验,又怎会犯下这般低级的错误呢?此事你知我知便好。”
胡太医就坡下驴:“若能如同对待男子一般,对公主望闻问切,全面诊断一番就好了。”
“此话差矣。”萧攸然笑着摇了摇头。
“应是女子能够像男子一样能够学习医术就好了。”
胡太医对这些不甚在意。
用错药乃是医者大忌,见萧攸然不多做追究,他整个人放松下来,身心都沉浸在用药的斟酌之中。
“人参归心经,党参归脾经,唐安公主现下乃是元气衰败暴脱之症,人参为救脱扶危之良药,且能生津、安神……快,拿上好的参片给公主含在嘴里。将刚才的药重新熬过,把党参换成人参!”
李纯几乎瞬间飞出去又飞回来,甚至比春湘的动作还要快。
胖嘟嘟的小肉手捧着人参片回来递给李太医,双眼含泪地盯着唐安公主。
尽管年龄尚小,但他内心深处犹如明镜一般。
深知母妃要他做的种种,都是为了获得皇祖父更多宠爱。
不多时,唐安公主那紧闭多时的双眸终于缓缓张开。
春湘不敢置信。
额头上的伤顿时就感觉不到痛了。
唐安公主方才虽然气若游丝、绵软无力,但发生的事她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二人昔日关系向来不和睦,萧攸然却不计前嫌,愿意救她性命,将自己从鬼门关硬生生拉回来。
唐安公主心底不禁生出一丝感激。
似乎萧攸然并不像王美人嘴中说的嚣张歹毒。
唐安公主目光一转,又落在李纯那张满含关切与忧虑的脸庞之上。
眼底瞬间涌起一抹深深的疼惜之意,玉手微抬,“好孩子,难为你有这片孝心。”
李纯连忙将脸凑上去,“姑姑,我真的很怕你有事。”
萧攸然悄悄退出寝殿。
得知公主已无大碍的莺莺燕燕,七嘴八舌地涌了上来。
萧攸然福了福:
“公主刚醒,身子极虚弱,需要静养,诸位母妃在此处守候已久,想必也是身心俱疲,不如就先请各位娘娘回宫歇息,不若等公主病情好一点,再来探望。”
像是生怕后宫莺莺燕燕不肯走似的,她又补了一句。
“父皇政务缠身,恐怕今日无暇分身,来此看望公主了。”
后宫美人哪有耳目不聪的。
知晓萧攸然所言非虚,苦等下去也见不得天颜,遂忙不迭的拜别唐安公主,各自回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