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门前一片缟素。
萧攸然心心念念回家,真到了萧府大门前,反而踌躇不前。
深夜回家,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门房看到太子銮驾,屁滚尿流赶去通报。
萧府如今是大伯父当家,一贯节俭,入夜后全府早早休息,只剩府前几盏微弱的蜡烛摇曳。
萧攸然看着烛光由近及远亮起,再难掩心中激荡之情,忍不住落下泪来。
耄耋之年的萧复听闻太子、太子妃夤夜造访,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命仆人赶紧穿戴整齐,慌慌张张就往外走。
“臣萧复,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晚安。”
“深夜造访老大人,实在是打扰了。”
“无妨无妨,快请进。”
萧复躬身在前,将李诵和萧攸然请进正厅,又命仆人端上热茶和各色点心。
萧复亲自斟茶,近距离观察侄女的脸色。
别看他一把年纪,头发稀疏花白,但眼不瞎心不聋。
萧攸然泫然欲泣,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跟他诉说。
打眼一看就知道孩子在宫内受了委屈。
李诵捡着几样精致小巧的点心放在萧攸然盘中,“用一些吧,今天都没怎么用膳。”
银台低头一看,全是小姐不爱吃的。
萧攸然不知从哪儿抽出帕子,装模作样擦擦眼角泪花,一脸感动地将点心碟子推到李诵面前。
“殿下真好!哪里有妾身排在殿下前面用膳的道理?”
她把李诵面前空碟子拿到自己面前,银台会意,取了几样她爱吃的放在碟子中。
这一幕尽数落在萧复眼中。
好侄女,长大了!
萧复坐在下首,“不知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萧攸然吃得香甜。
李诵知道她饿坏了,一边替她拍背顺气,一边和煦地朝萧复鞠了一躬。
“老大人且宽心。没什么大事。”
这开场白让萧复心中咯噔一下。
瞥见自家侄女不住点头,这才略心安。
萧攸然多一刻都不想在李诵身边待着,她吃饱喝足准备脚底抹油,去找三弟萧佳。
“二哥身亡,担心伯父悲伤过度,殿下在宫里就不停念叨着,竟是等不及到天亮,拉着侄女就走,说是亲眼瞧见了伯父安康才放心呢。”
李诵心虚地将杯中热茶一口灌下。
入夜而归,非常不吉利。
萧攸然知道伯父心里一定挂心。
寻常缘由哄不了大伯父,只有拿二哥之死做幌子,才会两分可能叫大伯父相信。
萧复虽然不信,但是提起爱子萧佩的死,不禁悲从中来。
哭声震天:
“吾萧氏一门,承蒙圣恩,委以重任,每念及此,常感惶恐,恨不能肝脑涂地以报君恩。然吾儿护佑皇亲不利,战死沙场,此乃吾萧家之悲,亦为吾之失责也!!万死难辞其咎,纵以死谢罪,亦难报陛下之器重与信任于万一,愿圣上、殿下恕罪,萧家无颜以对天恩,唯望陛下圣体安康,国祚永延。”
萧攸然嘴一瘪,跟着哭嚎。
得,没骗到。
真不愧是掌管户部的人精。
萧复捶胸顿足,恨不能以头抢地。
李诵突然陷入自我怀疑。
以前是不是对萧府成见太大了点?
“萧大人节哀。此番前来,还有几件事同大人商议。”
萧攸然一个箭步冲过去,搀起萧复落座,“侄女有两件事要跟伯父说。”
萧复抽抽搭搭,知道侄女要说的话,才是他们深夜前来的原因。
萧攸然擦拭着伯父脸上的残留的泪痕,缓声说道:
“侄女学艺不精,未能根治唐安公主病症,自觉愧疚难当,寝食难安。今见饿殍遍野,侄女打算开萧府粮仓,赈济粮米,为唐安公主祈福延寿。”
萧复听了,立马不抽泣了。
要不是太子殿下还在,他都想问问侄女,是不是疯了。
皇家还没救济灾民,萧家出这个头干什么?
自古以来敢在皇家前面开仓赈粮的,会是个什么下场!?
萧攸然补充道:“伯父莫慌。是以皇家的名义,唐安公主的名义。”
萧复倒吸一口凉气。
花萧复的钱,名声归皇家?
这倒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传扬开来,其他世家怎么看萧家?
他一张老脸往哪儿搁?
萧复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泼出去的水胳膊肘到底是个什么形状。
萧攸然冲他眨眨眼。
萧复心领神会,抚起山羊胡佯装思考了一会儿便答应了。“那第二件事呢。”
“攸然做主,同意了让众位太医们家族里的女子来萧府学习医术。”
众位,太医们,女子,来萧府,学艺术。
萧复怀疑自己一定是今天哭得太多了,这会儿怎么心脏开始绞痛了呢。
他虽然不明所以,还是凭着对萧攸然的宠爱和信任同意了。
“殿下还要跟你商议父皇寿诞的诸多事宜。攸然想去找大伯母睡,说说体己话,攸然好久没见她老人家了!”
萧复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