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李辰和师父二人从学馆回到租住的馆驿,李辰看到闻先生又坐在那里看书,还是忍不住问道:“师父,我看您每次看的书都是同一本书。这本书我也看了,可是完全看不懂。师父,这本书,有什么不同吗?”
闻先生听到后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这二十来天我们天天去学馆研学,今天又参加了那么多学子、博士举办的论经学辩,你有什么收获啊?”
李辰马上来了精神:“师父,您前面说过:学无止境,这句话孩儿是深有体会了。比如今天论辩中关于圣人的一句‘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有马者,借人乘之。今亡矣夫。’,便有许多不同解法。孩儿听着他们的许多解读,颇不以为然。”
看着师父放下书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李辰便接着说:“有的人说‘有马者,借人乘之’这句‘词句义疑,不可强解’,说这句话与经中前一句的‘吾犹及史之阙文也’连不上,和后面的一句‘今亡矣夫’也连不上。前面说圣人看到史书上有存疑空缺之处,后面却说有马的人会借给人骑。是说史书是给人看的,就像有马要借给人骑。而我曾看到《注疏》里说‘古之良史,於书字有疑则阙之,以待知者,有马不能调良,则借人乘习之’,说对于书里面不懂的就留下,等待知道的人来解释,有一匹马自己骑不了,让别人调教好了再来骑。我觉得这句话似乎也有不对。”
李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接着说:“今天最后有位姓陶的,自称东篱先生说的那句话我倒是颇有感慨。他说‘好读书,不求甚解’,倒是让我有些意动。我觉得他说的对!看到一本书有疑义,先不管他嘛,求通存疑,有机会看看别的书借鉴一下也好,不一定要马上有结果嘛。古人不是也说过‘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吗’,这句话我是这么理解的:史书也会有缺憾,后人看的时候要存疑的去看,不需要字字解释清楚,因为很多史书历史久远,有缺憾,有丢失,单凭一本书是很难了解全貌的。就像有一匹马的确是好马,虽然自己骑着我认为是一匹好马,可要让他人认同这是一匹好马,必须要借给他骑一下,才能让他也知道这匹马是一匹好马。这让我想到我们最近去拜访一些士族大家,坐而论道则引经据典、侃侃而谈,我们想借看一些他们珍藏的经典书籍,马上就敝帚自珍,顾左右而言他。所以圣人才会有后面的那句‘今亡矣夫’的感叹世风日下。师父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闻先生大笑道:“辰儿书读的不错。不迂腐,知道触类旁通!知道他山之石!你说的对与不对,这并不重要。你看今天来参加学辩的这些大家、学子,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最次的也是诸生郡国生之流。现在或将来都是文脉传承之人。每个人对于前人留下的经典都有自己的解释,不管对与不对,都会对将来产生或大或小的影响。就像有一些河流会汇聚成大海,而有些河流会分成许多细支,最后消失不见。你能说这些河流错了吗?这些消失的河流不是滋润了它沿途经过的许多土地吗?不也是让这些土地欣欣向荣吗?”
闻先生顿了顿,看李辰若有所思,接着说到:“我们人族诞生有几千年还是几万年甚至更久远的以前?到现在也没有定论,圣人之前便没有圣人了吗?他之前的人便没有经典吗?我倒是知道和儒家圣人同时期的还有许多,号称‘诸子百家’。那在他们之前呢?我想应该也还是有的吧,可能也是如今天你们这般学辩之后,慢慢反思,完善,进步而成的吧。就好像如今儒家圣人的经书,微言大义。他老人家升天之后,他的学派变分裂成若干支脉,同一本经书便有了诸多解释,焉知将来不会演变成诸多学派?”说罢看了看手中的书籍:“这本道经,也是微言大义。这是我入梦天阁时我师父传给我的第一本经书。他老人家说我要是想在修炼的道路上走得更远,那就看这本书,要多看。”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师父的苦心我没有理解,在我可以通背这本书的时候,我就扔在了一边在没有看过。因为我觉得这本书对修炼毫无帮助,费那个时间读这本书有什么意义?”闻先生微笑的看着李辰:“直到那天你惊醒我,我忽然觉得茅塞顿开。原来这本书,我从来都没有读懂过。这些天我每天又重新在读这本《道经》,每天都觉得我似乎距离读懂它不远了,可是读完之后,又觉得还是那么遥远,但是与以前不同的是,我觉得每天都离那个目标近了一点。那个目标应该就是‘道’吧。”
闻先生把书递给李辰:“所以,这本书是否与其他的书有何不同,并不重要。这本《道经》是我的师父一字一字的手抄下来的抄本,我今天就把这本书赠给你,希望你好好珍惜。也许将来你还会把这本书传给其他的人比如你的弟子。将来你的领悟,与师父我的领悟,还有你弟子的领悟可能都不一样,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终将走出不同的路。”
看着李辰似懂非懂,又笑了:“行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去温书吧,借了那么多的书,赶紧看!”
李辰抱着《道经》问:“师父,这书您赐予我了,您怎么办?”
闻先生笑道,右手点点自己的头:“没事没事,都装在这里了。我再默写一篇出来就是了。”看着李辰将书视作珍宝的样子,接着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