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外,铜壶滴答作响。
时辰刚至,百官三三两两走入殿内,彼此低声交谈。
“太后未至……陛下今日,竟还来上朝?”一名老臣扶着笏板,声音中透着一丝讶然。
“昨日不是才杖毙了姚侍郎么?”另一人低声应道,“依着陛下素来的性子,这种大事已足以显露威风,该回宫休息几日了才对。”
“陛下昨日离宫,”一名年纪稍轻的大臣插话,压低了声音,“但似乎去向不明?”
“离宫?”老臣神色一凛,顿时警觉,“怎么不见通报?”
“许是微服出行。”有人猜测,“太女府旧侍也有调动的痕迹,似乎夜巡卫也跟着走了?”
这话一出,几人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为何消息如此难以追踪。夜巡卫亲自随行,显然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皇帝确实有事在办,而且不希望外界知晓。
“但,能有什么事?总不能真去巡视流民吧。”一人皱眉道。
“谁知道?”旁边的人冷笑一声,“她跟她爹一个样,都……”
“嘘!”那人突然止住,轻轻推了一把他,低声提醒:“别乱说话。”
百官的低声议论渐渐平息——殿门口响起了清脆的脚步声。
楚映昭一身明黄色朝服,步伐沉稳,不疾不徐。她的脸上没有半点倦意,眉眼间神色已换做一种近乎冷峻的威严,与昨日的随意大不相同。
她并未停留,径直走向御座,动作如行云流水,稳稳坐下。龙袍的衣摆铺展开来,随着她的动作,金线织成的云纹反射着晨光,格外刺目。
百官立刻肃然起身,齐声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映昭抬手:“平身。”
她扫视全场,目光掠过一张张低头垂眉的脸,看到的却是那些掩饰不住的神情:有惊讶,有困惑,有些人甚至流露出一丝……不安?
他们没料到她今天会来。
很好。这说明,她来对了。
“诸位爱卿。”楚映昭顿了顿,终于开口,声音不疾不徐:“朕昨夜连夜巡视粮仓,发现了些趣事。今日匆匆赶来,正是想与诸位分享。”
话音一落,大殿内立刻响起了一阵低声议论。许多官员低头窃语,更多人则面色微变,试探地打量着这位年轻的皇帝。
“什么巡视?”有人小声嘟囔,“不是刚把提议巡视的姚大人杖毙……”
“连夜巡视粮仓?怎么没听说?”另一个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明显的不安。
太好了,朝廷大员还会像小学生一样上课扯小话。
楚映昭简直想扶额苦笑了,她总不能很应景的拍一拍面前的桌案,大声点明呵斥,或是直接抡起玉玺砸他们脑门吧……!
最终,女帝选择折中项。她没有理会这些窃窃私语,而是将目光落向百官左列,声音微微一顿:“户部尚书。”
左侧列班中,一位年迈的官员面色发白,犹豫片刻后缓缓出列,颤声道:“臣在。”
“据户部统计,京畿流民大约有多少人?”楚映昭语气平静,语速缓慢,像是在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户部尚书显然没料到皇帝会再次提问上节课的重点,怔了一下,硬着头皮回道:“回陛下,据去年年底户部数据统计,京畿流民约三千人。”
“三千人?”楚映昭重复了一遍,语调中隐隐透出一丝冷意。
户部尚书微微一颤,连忙补充:“此数据或许稍有偏差,臣会立即派人核查……”
女帝叩了叩扶手,轻声问:“那朕昨夜巡视粮仓时,亲眼看到的五千余流民,又作何解释?”
此话一出,大殿内瞬间寂静,连刚才低声交谈的几位官员也纷纷低下头,屏住呼吸。
“朕记得户部掌管天下财赋,流民登记在你们手中。”她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这多出来的两千人,是从地里冒出来的,还是你们的账目出了问题?”
户部尚书额头冒出一层冷汗,颤声道:“陛下,臣不知……可能是地方官员上报有误……”
“上报有误?”楚映昭冷笑一声,倏然从御案旁拿起一叠文书,“这些,是张延礼递交给朕的报告。你告诉朕,他十二次上报流民和粮仓问题,为何一封回音都没有?”
户部尚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臣……臣有失察之责……”
“失察?”楚映昭语调一沉,冷冷道:“粮仓账目对不上,腐坏粮草无人处理,流民无人安置,户部对所有问题都一无所知。失察可以解释一切问题?”
她倏然冷笑,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道:“怎么,是朕昨日杖毙了户部侍郎,让你心存侥幸,以为祭出这么个废物,就能保你户部剩余蠹虫,继续逍遥法外?”
她的手一扬,将文书掷向大殿中央,冰冷的目光扫过百官:“不仅仅是粮仓无人理会,朕还发现,有人徇私舞弊,调拨粮草供自家府库!”
“户部郎中何文!”她突然点名,一位中年官员脸色刷白,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你以灾粮为名,挪用七十六担粮草,实则送往自己郊外私库,你可知罪?”
“臣……臣冤枉啊!陛下!臣从未——”
他声音颤抖,话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