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了这件“随大司马嘉有之行戈”后,陈翰彻底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之前系统一直卡着这任务不过,终究是让他困扰不已,每每夜里也会思索此事。 倒不是他对系统产生了多严重的依赖心理。 只是这么一件事情一直放在心上,总是会让人烦恼的。 现在好了,终于是去掉了这个烦恼。 陈翰也能没有负担的投入进了发掘工作之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现场考古工作者和工人们的努力,一座座小型、中型墓被发掘出来。 孔建文带人发掘的M4号墓,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这座墓同样被盗严重,残存的陪葬品并不多。 在为数不多的青铜礼器和一件编钟上,见有“曾侯”字样。 可惜这位曾侯的私名已经无存了,至少是没在青铜器上发现。 倒是在编钟的铭文上发现了“左右楚王,弗讨是许”一句。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曾国臣服于楚国,楚国承诺不攻打曾国。 “左右楚王”的铭文也曾见之于蔡侯墓青铜器铭文中。 众所周知,春秋时期,蔡、随两国都曾先后被沦为楚国的附庸,直至春秋晚期的吴楚之战时,蔡国才叛楚,并随吴师攻破楚郢都。 蔡侯器铭中的“左右楚王”应是蔡叛楚之前所作之器。 由此可看出,“左右楚王”应是当时臣服于楚国的一句习语。 《左传》所记,自楚武王伐随后,随国即臣服于楚国,终春秋之世,随、楚世有盟约。 M4出土的曾侯编钟铭文中的“左右楚王,弗讨是许”,所指的应是楚国和随国的盟约关系。 看得出来,随国,也就是曾国,确实是一个很守礼的国家。 从出土的众多证据来看,曾国从立国之初开始,就一直恪守礼制,不但不逾越,也没有礼崩乐坏,更信守承诺,不做叛盟之事。 特别是有蔡国先臣服楚,后又叛楚跟着吴国组成联军来攻楚的行为衬托。 在楚昭王危难之时,都依旧力保他的曾国,真是一个有道,有礼的好国家。 也许这样的国家,正符合孔子希望看到的那种样子。 陈翰再次疑惑,为什么当年孔子周游列国的时候,没有来曾国? 惜哉,惜哉! 孔子是生活在春秋末期的人,他要是当年来曾国了,没准会在曾国乐不思鲁呢! 根据其他出土器物的铸造风格,大致可以判断出,这座墓的年代接近于春秋晚期。 陈翰也根据M4编钟的铭文,推测这座墓的墓主人年代应该离着春秋晚期很近。 因为此墓器物上的铭文瘦长波曲,不同于春秋晚期王孙诰钟上铭文笔画纤细,书写随便,似渐开草篆之端。 亦不同于战国早期曾侯乙编钟上铭文笔画弧曲,书写舒展。 倒是近同于春秋晚期的蔡侯尊、蔡侯盘铭文。 字体修长,笔道刚劲,纵横成行,工整隽秀。 这也是陈翰在获得了新的系统奖励点数后,才一跃拥有的超强铭文鉴赏能力。 在这之前,他的东西周铭文考释水平,只能说是刚刚入门而已。 但是现在却一下子堪比专业研究两周时期青铜器铭文的专家了。 这让李教授大跌眼镜。 他是亲眼看着陈翰的铭文考释水平逐渐成长的。 只是这成长的速度,未免有些太快了吧,都快的有些吓人了! 可能,这就是天...才? 李教授试图用“天才”来说服自己,但是这个理由显然是没那么容易说服他的。 他得需要一段时间去接受这件事。 ...... 就在文峰塔墓地这边,为出土了证明曾、随为一国的青铜戈而欢呼雀跃的时候。 隔壁枣树林墓地,也同样处于一个兴奋和激动的氛围之中。 M190曾侯求墓发掘完成后,湖北考古所和北大考古文博院马不停蹄的就又开始对M168和M169两座大墓开展了发掘工作。 之前有说过,比起叶家山和文峰塔墓地,枣树林这边的发掘计划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哪座墓最有可能是曾国的国君之墓,经过长期勘探的湖北所都早有猜测。 M168和M169号墓,就是他们认为同样有可能是曾国国君的墓葬。 事实上,他们的猜测也确实是对的。 当挖到两座大墓的墓室之中后,一堆带有“曾侯”“曾侯宝”“芈加”的青铜礼器,就映入了他们眼帘。 可以确定,M168号墓是一位曾侯之墓,墓主人的名字叫“宝”,而M169号墓,则是这位曾侯的夫人“芈加”之墓。 芈姓,是楚国的国姓。 楚国的姓、氏制度,和姬周的姓、氏制度有些许不同。 芈姓是华夏非常古老的姓氏,祝融八姓之一,楚王室便是出自芈姓。 楚国的先祖,便是芈姓,熊氏。 所以历任楚王,都是叫熊某。 但是呢,楚国的宗室,又同样高频使用“芈”姓。 一般来说,中原的诸侯国,贵族都是只称氏,不称姓的。 但是楚王室比较特殊,楚王室是国君使用氏,国君的嫡系子孙则直接用姓。 所以看史书上,记载楚王的时候通常都是熊某,但是记载楚王的后代时,特别是女性后代,都是直接用“芈”姓,比如芈月,芈殊等。 而且其他非国君嫡系的芈姓成员,也不可以直接用芈姓,也得称氏。 比如屈原,他是芈姓,屈氏,但是他从来不称芈原,只叫屈原。 所以一见到M169号墓的青铜器铭文上,有“芈”字时,北大考古文博院的人,就知道这位墓主人应该是一位楚国王室之女了。 “之前在M190曾公求墓里,也发现了“渔芈”的铭文,大概率是曾公求的夫人。” 一位北大考古文博院的老教授,似有明悟的说道:“曾公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