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覆盖在玉衣上的玉璧、玉璜、三组印玺全都拿出来之后,陈翰他们五人,便围着“棺椁”开始清理玉衣的玉片了。 这玩意说好清理吧,也容易,但是说难也难。 因为用来固定玉片的丝线和丝带,都已经全部腐朽了,所有的玉片都散落在了棺内。 所有考古人员,只能一枚一枚的将玉片拿起来,放入专门的箱子里。 还不能像抓东西一样,直接一把一把的抓。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些玉片中,有没有夹杂什么其他的物品,比如墓主人的骨骼碎片,比如一些玉衣内衬的麻、丝绸织物残留物。 大家只能一片、一片的从棺内提取。 这个过程其实是很简单的,无非就是一直重复拿起玉片,检查下上面有没有残留物,然后放入盒子这一套动作。 但是内棺的玉片多啊! 保守估计,至少得有个两千多片。 五个人一起捡,一分钟也就捡个二三十片而已。 光是捡这些玉片,估计都得捡一两个小时。 随着棺内玉片的渐渐减少,被玉片掩埋的墓主人情况,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虽然玉衣内墓主人的骨殖大部分已腐朽,只剩下骨渣或如粉状。 但整个骨架形态还可看得出来,葬式为仰身直肢,头北足南,面部朝上,微向右偏。上肢微内曲,两手合拢按在玉衣腹部,下肢伸直。 与在博物馆内,常见到的玉衣修复好后,双手放在两边伸直的样子不同。 实际上在出土的时候,大部分穿玉衣的墓主人,双手都是交叉合拢放在腹部的。 因为这样才像是“睡觉”的样子,而不是冰冷的死亡。 “墓主人的头骨已被倒塌的棺椁木板所砸,顶骨只存少许,枕骨残块内很少污泥,颜面骨散碎严重,已无法辨认了。” 陈翰一边配合着李教授一起清理重要的面部,一边向其他人介绍情况。 面部的骨骼散碎严重,那说明至少墓主人是没办法像辛追夫人那样,做面部3D建模重建了。 这位南越国君长什么样子,是没办法重现了。 “牙齿中的齿冠,仅余珐琅质地的外壳了,下颔内侧粘附小粒的珍珠成团,有百余粒,珠体直径约1毫米,一部分珍珠上粘有丝织物残痕。” “这应该是入殓时用丝绢包裹成一个小珍珠团,塞入了墓主人口中,以充饭含。” 饭含,是古丧仪之一。 出自《周礼·地官·舍人》。 根据死者身份不同,把谷,贝放入死者口里。 关于饭,根据《周礼》记载,“君用梁,大夫用稷,士用稻”。 而含,则是“天子含实以珠,诸侯以玉,大夫以玑,士以贝,庶人以谷实”。 也就是天子要往嘴里塞宝珠,诸侯塞玉,大夫用不圆的珠子,士塞贝。 不过这个周礼制度,到了西汉基本已经奔溃了,所有去世的贵族,基本上有能力的都会给自己准备个玉含。 比如凤凰山168汉墓的随先生,就在嘴里含了个刻有自己私名的玉印。 严格来说,其实他也僭越了。 春秋战国时期的礼崩乐坏,影响还是很大的。 不过这种事情也没人管,毕竟含到嘴里之后,人就下葬了。 比起生前僭越用玉印,这种死后自己偷偷含一枚玉印的事情,倒是无伤大雅。 “墓主人赵胡嘴里含的是珍珠,看来确实是以天子之礼下葬的。” “只是,为什么只有一棺一椁啊?” 陈翰还是对主墓室只有一棺一椁的事情,耿耿于怀。 不过一米八多点的宽度,这样的墓室在天子级别来说,算是非常袖珍了。 要不是长度有四米多,这都不像是埋了一位“天子”。 “行了,这些事以后讨论。” 李教授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纪录下。” “墓主人下颔残骨保存情况较佳,齿床上保持着第一、第二门齿,犬齿与第一前臼齿各1对。” “左侧第二前臼齿及2颗臼齿、1颗智齿,均顺序排列。” “智齿都已经长好了,这表明墓主人是成年人。” “残存的颅骨还显示出男性的骨骼特征。” “从目前墓主人骨骼上展现的情况看,墓主人是南越第二代君主赵胡的猜测,应该还是正确的。” 虽然说,墓中出土了南越文帝的礼器,玉玺,私名印。 但是还是有那么极小的概率,墓主人有可能不是南越文帝赵胡。 万一,要是棺椁内躺着的是个女性,那不就傻眼了嘛! 还好,上天没有给大家开这么个荒诞的玩笑。 穿着玉衣的墓主人是个男性。 那基本就稳了。 另一边,和傅所长,凌安一起提取中部、下部玉片的庄云鹏,也中气十足的汇报道:“墓主人的嵴椎骨略有弯曲。” “颈椎大部分已模湖难辨,胸椎只存轮廓,中部尚能辨识出4对肋骨,已全酥裂压扁。” “腰椎保存较差,个别节上可看出乳突痕迹。两侧肩胛骨及左部锁骨尚见一些痕迹残留。” “墓主人生前嵴椎可能有些问题,或许有些许驼背。” “最重要的是,下身的髋骨轮廓尚清楚,虽然两股骨酥裂,多已粉化,髌骨、胫骨、腓骨残留的痕迹已经混杂难分。” “但是!” “右足的跗骨还是清晰可辨的!” 跗骨,也就是脚掌的位置。 确定了脚掌的位置,以及头颅的位置,那就能够知道墓主人的准确身高了! 庄云鹏拿起一卷软尺,以墓主人头顶为,一直拉到了墓主人跗骨的位置。 “根据保存的骨架痕迹测量,自墓主人顶部至足根,长170厘米!” “墓主人生前的身高,估计于此相去不远!” “误差不超过两厘米!” 就算加上肌肉组织的一点点误差,墓主人南越文帝赵胡的身高,应该也不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