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以为徐国公后人、户部尚书、顶级世家的萧复家,一定极尽奢华。
其实不然。
萧府内亭台楼榭一律没有,墙垣无雕梁画栋之繁饰,仅以素泥敷之,朴实得令人落泪。
曾有朝中官员应邀到萧府做客,见萧府一应器物无金银之镶,无美玉之嵌,放出话来:“萧复伪善,恐怕是其藏贪腐之实,故作此简态以惑世人也。”
月色朦胧,两条惬意的小鱼就着微光,轻盈地滑进了萧夫人的院子。
“攸然做得好!以后天下女子有福了!”
萧夫人听萧攸然讲完让太医院族中女子学医的来龙去脉,称赞其做法稳妥大气。
萧攸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不是真的打算教授那些女子治病救人的医术。
长安沦陷在即。
短短七天当然要学更为紧要的东西。
萧夫人眉头轻蹙,“不知会来多少人呢。咱们现在住的院子小,不比以前的国公府宅子。这些姑娘的吃穿也得提前备下,我们节俭是一回事,但不能怠慢客人不是?”
萧攸然静立于萧夫人身后,玉手轻抬,落于萧夫人颈肩,或揉或按。
“伯娘不必烦心,这些姑娘另有去途,我会交给金盏负责的。”
“金盏?那丫头行事妥帖,和你是一样的。攸然交给她,伯娘是放心的。”
银台闻言,心中暗暗立誓,以后自己也要像金盏姐姐一样,做独当一面让人放心的丫鬟!
萧攸然:“至于替唐安公主祈福一事,伯娘会不会觉得攸然太过冒进,行事不妥?”
萧夫人拍了拍萧攸然的手,笑得一脸柔软。
“你这孩子,说的哪家话?伯娘虽然不懂里面弯弯绕绕,但是知道我们攸然是懂事的孩子,你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既是名义上替公主祈福延寿,实则灾民受益,一桩善举,两全其美,那自然没什么好说。家里虽然不富裕,但咱们也不能让你在这件事上有半分难处。再不济,全府连带着旁支节衣缩食也就是了。”
“缩减吃穿用度,只怕家中长辈会有怨言。”
“攸然放心,这家里没有几个是不知轻重的。若真的有人生事,只管叫他来找我这个老婆子!!”
萧夫人狡黠道,“老婆子我一把年纪了,往地下一躺,看谁还有话说!”
这也行?
上辈子怎么没发现伯娘这么有趣?
“伯娘最好最疼攸然了!”
“这有什么。当年同州遭了好大的灾,你伯父私自调用了京畿观察使的储粮赈济灾民,被革去了同州刺史,押往长安问罪。”
“啊!?还有这种事!?”
萧攸然只是小的时候听父亲说过伯父出事了,具体缘由并不清楚。
没过多久,又听说伯父成了亲,娶了个平民女子为妻。
萧夫人点点头,“当然!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只要是做对百姓有益的事,你大伯父一定是支持你的。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正巧明日大郎回京,让他帮着你点,你也轻松些。”
“堂堂堂堂兄回来干什么?”
闻言,萧攸然心凉一截。
家里一个亲人都还没送出去,好嘛,这又回来一个。
“你这孩子糊涂了不成?圣上寿诞在即,俭儿说他得了一块上品美玉,要做寿礼,献给圣上。”
“堂嫂和小侄女可一同回来?”
“当然。这次回来就不走了。”萧夫人叹了口气,“原先家里一应事务,都压在佩郎身上,如今他……俭儿躲了这么些年清闲,也该他担起这个家的重担了。对了,攸然还没见过小侄女吧?是个淘气的冤家,俭儿时常来信,说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萧攸然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银台服侍萧夫人躺好,萧夫人拍了拍尚有余温的被窝,“小兔狲,说你两句淘还不乐意了。时间也不早了,快过来,今儿晚上睡在伯娘这里,免得来回折腾了。”
“伯娘好久没骂过我了,今儿猛一听,浑身得劲。好伯娘,再骂一句,叫我爽爽。”
“哎呀,好伯娘~”
萧夫人无语,背对着萧攸然躺好,懒得理她。
银台疑惑地看着自家小姐。
小姐今天好像中了邪。
先是胡言乱语,后是上赶着找骂。
不被老夫人骂两句,好像浑身刺挠一样。
萧攸然连连摇头,边说边往门口退,眼珠子一转,“待会伯父回来,看我占了他的美娇娘,下次深夜回来一定会拿棍子抽我的!”
萧夫人腾的一下坐起来,“好哇好哇,太子妃娘娘现如今连伯娘都敢编排了!”
“老太太,一把年纪了悠着点,可不敢坐这么快。”说话间,萧攸然带着银台笑闹着到了屋门口。“伯娘晚安。明天一早我去接堂哥一家三口。”
萧夫人咦了一声,颤巍巍追到门口,问道,“明天你不跟着太子一同回宫?”
哪里还有萧攸然和银台的影子。
只听一道无赖的声音远远飘来。
“不走不走,小兔狲就赖在家里,吃伯娘的,睡伯娘的~~~~~~~~”